“左先生,你都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吧,快告诉大家啊。”
那个自称是材料公司老板的男人大声道。
左愈顿了顿,他看了陈会长一眼,然后把资料递给对方说,“上面确实记录着一笔汇款,就是他说的金额。”
陈会长有些急切地接过这张报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的字。
这一刻,他怀疑自己都不认字了。
“奸商,你都听到左先生是怎么说的了,你现在还想不承认吗?那一千万打进了你名下的公司,你怎么解释?你还说你和沪城陈家的天航集团没有任何资金往来,现在铁证如山!”
男人义正言辞,说得陈会长一时都怔住。
左愈微微皱着眉头,他觉得这一千万实在很奇怪,以陈会长的家底,对方会为了沪城陈家能给他的那些利润就蹚这浑水,除非是陈会长脑袋抽了。
而且他之前得到的情报不会是假的,陈会长和他弟弟陈茂早就知道天航集团的经营有着巨大漏洞,所以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彻底切断了和该集团的所有资金往来,就是为了避免日后天航集团暴雷,他们也被拖下水。
天航集团这次弄出大问题的项目,商界的很多人都早就得到风声,也看出这其中的高风险,更何况是陈会长这样的老狐狸。以陈会长的精明和八面玲珑,他绝对不会用任何形式参与进这个项目,因为即使是从纯粹利益的角度考虑,他也知道是弊大于利。
可是这一千万又是怎么回事?
左愈一时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我从来都没收过天航集团的这一千万。”
陈会长看完整个报表,把这份资料往桌子上一摔,愤怒地看着来闹事的男人道:
“我不管你这份报表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我告诉你,我没收过就是没收过。你在这个餐厅里的言行和举动已经对我的名誉造成严重的伤害,我会找律师起诉你。既然你说你有证据,那我们就对簿公堂。”
男人冷笑道:
“姓陈的奸商,你以为我不敢吗?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证据都摆在你眼前,你都不愿意承认你的责任,把你该付的钱付了。我告诉你,和我们打官司,你一定会输的。”
陈会长的脸上简直是阴云密布,他今天真是丢大脸了,明明是他没做过的事,却被这小子揪住之后一顿诽谤,还是当着一屋子有头有脸的客人面前。
“我会输?你以为法/律也是能被你几句话就颠倒黑白的玩具?”
他沉声道。
男人却表现得很镇定,就好像他料定了陈会长绝对会输。“你知道这份报表是谁提供给我的吗?就是你的好堂兄和他的家人啊。
他们对你的做法也很不满意,拿钱的时候说大家都是亲人,该往外掏钱了,就把人家都卖了,说这和自己没关系。不过你放心,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因为只要你掏钱,就可以给他们分担债务。”
又是沪城那帮人!
陈会长气得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这帮魔鬼,他上辈子是掘了他们家祖坟,这辈子才和他们不幸一个姓吧?明明早就切断任何经济上的往来,还被他们讹上,简直是臭不要脸。
“我说了,我家和天航集团的陈家虽然曾有过共同的族谱,但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熟悉商界的人都知道,早在十年前我和弟弟就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跟他们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
更何况,就算是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他们自己做错了事就自己承担,想把我拉下水,他们痴心妄想!”
陈会长把脸一板,真的流露出大老板的威严,“这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伪造证据和诽谤一样都是违/法,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捍卫我的正当权利。”
说完陈会长不再看那男人,对左愈满脸歉意道,“左先生,今天不好意思,让你饭没吃好却看了这么一出闹剧。也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日后我必有重谢。”
还没等左愈说什么,刚才的男人就伸手拽住陈会长的胳膊,不依不饶地纠缠道:
“你一个奸商却把法/律挂在嘴边,虚不虚伪?真正不要脸的人是你吧,我告诉你,你欠我们的血汗钱你必须得赔,天航集团拿不出钱了,但你得拿,欠债还钱,自古天经地义!”
陈会长奋力一甩,却没甩开对方的手,他冷道,“警方的人马上就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男人哈哈一笑,目光阴冷地盯着陈会长,“我还想干什么?你以为你可以甩手就走吗?我告诉你,问你要钱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就算你把我弄进警局,也有的是人跟着你,让你走到哪儿都不得安生,直到你把钱都付出为止!”
说完,不用别人干预,男人就自己放开手。
左愈看着这家伙的眼神,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危险人物。
他见的人多数都不是善类,但能让他觉得危险的还在少数。这个看着普通的男人,却有着亡命徒一般的目光,左愈在此刻更加确信,对方绝对不会只是什么材料公司的小老板。
因为即使是像陈会长这样家底雄厚的大商人,都不会露出这样带着血腥气的眼神。
这时,门外终于响起警铃声。
罗老板松了一口气,这警方的人再不来,他就要急死了。等警员进来询问情况之后,陈会长和男人都被要求留下来做笔录,罗老板作为目击证人当然也不能排除在外。
一时间,整个餐厅都陷入忙乱。
罗老板抱歉地对左愈道,“左先生,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您好不容易来吃一顿饭,餐厅里却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如这样,您给我一次机会,下次再带着家人来关顾一次,我一定给您和家人最好的用餐体验,好吗?”
左愈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个闹事的男人的出现,不会是巧合。他总感觉是有人提前得知了他会出现,才安排了这一出闹剧。那到底是谁呢?他会在这里的消息又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要来群霞斋的话是白蓝雪说的,可白蓝雪不会泄露消息,当时在车上的所有人也都不会泄露消息。
他的家人都不可能是消息来源。
用上排除法,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左愈看着罗老板,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想,他是在到餐厅一个小时前给罗老板打的电话,告诉对方自己要带家人来吃饭。
这家餐厅用的是预约制,陈会长来吃饭之前肯定也是实名预约过,那罗老板就等于在他到来一个小时前,就完全有时间和能力去通知被人,安排后面的戏。
当然,左愈现在没有证据去表明这一定和罗老板有关。
或许是误伤,或许真的就只是巧合。只是很不巧,他不是一个喜欢放下猜疑的人。
“说有影响其实也没什么,起码你店里的厨艺是值得肯定的。”
下一刻,左愈脾气很好的模样,笑吟吟道,“我的家人都很喜欢餐厅的口味和环境,还夸你们这里服务好。而后面发生的事,也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罗老板听了有些激动,能得到左愈的肯定,他当然高兴。“左先生,那您和家人以后在东京,可要常来关顾我们店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您一个电话,我绝对给你们打造饕餮盛宴。”
左愈笑着应下,又和罗老板寒暄几句,谈笑风生之间,罗老板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猜疑。而这期间左愈也一直用余光瞄着正在做笔录的男人,不露痕迹。
等警员要带着那个男人上警/车时,左愈状若不经意地走过去,对男人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脚步一顿,他看着左愈道,“左先生问我的名字,是想帮我伸张正义吗?”
左愈笑了,并不惧怕被他道德绑架。
“当然,只要你是正义的。”他不紧不慢道。
男人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左愈又是一笑,低声说:
“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得到陈会长会在这里出现的消息,你在这里费这么大劲闹了一场,又见到了我这样的大人物,就不想留下姓名吗?还是说,你怕了?”
说着,左愈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在男人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不过你应该清楚,凭我的能力,你不说名字,我也什么都查得到。”
男人像是被激怒,嗤了一声道:
“我有什么不敢说名字,我又不是那个问心有愧的奸商。你听好了,我叫元冒。元年的元,冒进的冒。”
“冒进可不是个好词。”
左愈有些好奇般看他一眼,“你父母给你起名时,一定是有别的典故吧?”
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嘴白牙,好像特别自豪地笑道:
“没有别的典故,就是冒进的冒。”
左愈看着这个据说叫元冒的男人,更加确定了之前对这人的判断,不是好东西。
说着日语的警员把元冒带上了警/车,左愈看着他们驶远,才回到包厢。
包厢里,一桌的菜剩了不少。
虽然之前他们都没出来看过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外面吵成那样,毕竟是影响用餐的。
温潇抬起眼看着左愈,露出些许担忧,“我听到陈会长一直被提起,是发生什么了吗?”
左愈对她摇了摇头,笑道:
“也不算什么,是他生意上有了些麻烦,对头派人来找他。”
温潇嗯了一声,脸上有些古怪,“这还不算什么?”
左愈失笑道:
“对陈会长这样的大老板,这可不只是小事?以他的能力和人脉,这样的事一定会被妥善解决。”
温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商界的事远比她想的更复杂,也更晦暗。她这些年来被左愈保护得太好了,很多黑暗面她都没及出国,但这不代表这些都不存在。
“别想别人的事了,大家想想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东京的夜生活可是一直为人称道的繁华。”
左愈笑着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