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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万众瞩目的对象, 慕天光看谁, 谁就会成为几万人围观的焦点。如今他直直朝着叶舟看过来,底下的女修们自然也顺着看见了叶舟。

“哎呀,好俊的小哥!”

“是丹心门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冲霄宗来的。”

“道友, 看这里!”

炸了。

叶舟惊诧不已, 万万没想到北洲的女修居然这么开放,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撩人,与之相比, 东洲的女修简直都是大家闺秀。

黄真人忍俊不禁:“道友莫怪,我们北洲……风气开放,她们并无恶意。”

叶舟顾不得思考慕天光看他的缘由, 闪身躲开砸上台来的香囊,勉强笑了笑:“在下受宠若惊。”

好在他是捎带, 女修们起哄了一波后便把目光对准了今日的正主儿,丝巾、环佩、香包急雨般掷上高台,而后被无形的屏障挡落, 扑簌扑簌掉落在地。

慕天光依旧神色淡漠地立在原地,目色空远,不知落在何处。

黄真人叹道:“这些年, 慕天光的性子好多了。”

冲霄宗弟子瞅瞅一地狼藉,狐疑地嘟囔:“这还叫好多了, 以前该有多恶劣啊?”

“以前的话, 那些丢上来的东西落得个四分五裂也还算好的, 他气狠了还会削人头发。”黄逐月想起辛酸往事, 忍不住摸了摸垂在鬓边的发辫,“剑气厉害了不起啊,哼!”

众人:“……”

黄真人笑着摇头:“谁都有年少气盛的时候,现在他稳重多了。归元门有此良才,也是我们北洲之幸。”

黄逐月拆她爹的台:“什么稳重,分明是无情,断情绝爱啊,太狠了。”

“咳。”黄真人轻咳,示意女儿闭嘴。

黄逐月才想起来慕天光曾经的爱侣是谁,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

白露峰。

殷渺渺坐在窗前打棋谱,云潋和任无为相继闭关,冲霄宗运转稳定。她除了日复一日的修炼外,时间无处打发,只好附庸风雅,学人下下棋了。然而,她棋艺平庸,又只为打发时间,劲头不足,进展缓慢,半天下不完一局。

今天更甚,她拈了枚棋子许久,迟迟不曾放下,看似在思量棋局,可眼神放空,显然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坐在她对面的凤霖则拿着一卷书,不断和瞌睡做搏斗,不经意瞥见她走神,随口问:“在想什么?”

殷渺渺未多防备,答道:“北洲。”

北洲?叶舟?凤霖的困意不翼而飞:“你就这么担心叶舟?”

她失笑:“我不是担心他。”

“那你是在想什么?”凤霖挑起眉梢,吐出听人念过无数遍的名字,“慕天光?”

殷渺渺轻轻摇头,笑道:“别瞎猜。”

她的语气很是温和,不见丝毫恼意,因此也愈发显得敷衍,像是把他当做了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哄一哄骗一骗,圆过去就行,不肯多用半分心。凤霖原本三分的嫉妒变作七分的恼火,摔了书简:“那你倒是说啊!”

殷渺渺微蹙眉头,复又松开:“好好说话,不要摔书。”

凤霖抿紧了嘴,手握成拳,死死盯着她,不肯去捡书。她叹了口气,放下棋子,以灵力摄回书册,小心放到一旁,又拈起棋子敲着,玉石打磨的棋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叩响。

他心中憋屈又恼火,想冲她发脾气,好险忍住,立了半晌,愤懑难消,干脆扭头出去了。

称心汲了一瓮泉水回来,正想烹茶,恰好看到凤霖一言不发地走到桃树下,狠狠拽下枝条出气。

落英缤纷。他哑然失笑,走过去问:“又同主人置气了?”

“是她太过分。”凤霖憋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吐露委屈,“我在她面前坐着,她心里想着别人,这也算了。我看她不高兴,问问她想什么,她却一个字也不肯和我说,拿我当小孩儿敷衍,我对她到底算个什么?”

她要是神妃似的拿他当个男宠,他也就不动这个心思了,她给钱他陪床,谁管她高不高兴,心里头惦记的又是谁。

可她偏偏待他那么好,弄得他一天到晚惦念着,然而又不容许他靠近,高兴的,不高兴的,一个字也不愿意说,分明从未接纳他。

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端得折磨人。

称心轻轻叹息:“凤君,你不妨想一想,若她真的同你说了为难的事,你可能帮她解决?”

凤霖怔忪。

“想别人把你当什么人,你就得先成为那样的人才行。”称心劝道,“主人肩负重责,不能时时留意你的心事,你有委屈,不妨与她明言,赌气发怒无济于事。”

凤霖沉默了会儿,涩声道:“和她说了,她就会改吗?不会的。我算是看出来了,她从来不曾把我放在心上,神妃对我有恨,她呢,什么也没有!你不知道,晚上我赖着不走,她不赶我,但没有一天睡过觉,一直都醒着呢。”

称心吃了一惊,深谙以凤霖高傲的性子,若不是真的气狠了,绝不会在他面前道出这般难堪的经历。

“她骗我。”他双目发红,双拳“咯吱”作响,“她对阿猫阿狗也是这样,我和它们一点区别也没有,可笑我蠢不可言,还道她对我是有心的,傻乎乎的栽进去,把她当做另一个姐姐……骗子!骗子!她比神妃更过分!”

说到最后,几近呐喊,怒涛瞬时决堤,淹没了他的理智。蓝绿的双瞳如打磨后的宝石,亮得惊人,中央的黑色瞳仁倏地变大,化作迥异于人族的兽瞳,热浪滚滚,空气擦出炽热的火焰,一朵朵落到地上,烧毁了满地桃花。

称心惊骇无比,连连后退:“凤君?!”

“怎么回事?”殷渺渺察觉到异样,夺门而出,亦被眼前的场景惊住,“凤霖?”

“骗子。”他冷冷地看着她,火星溅上衣袍,居然燎出一个又一个破洞,白皙的肤色透出来,妖异而绮丽,“你骗了我,你根本不喜欢我。”

他周身的灵力紊乱四散,明显是走火入魔的迹象。殷渺渺顾不得分辨“我没说过喜欢你”,柔言道:“凤凰儿,你的灵力走岔了,坐下来理一理。”

异色的眼瞳闪过凶狠的冷光:“别这么叫我,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话了。”

“好好,我不这么叫。”她安抚着,焚灵火悄然凝于掌心。

凤霖周围的火焰愈烧愈旺,像是要烧干空气里最后一滴水分,近处的桃木已成焦炭,有向外蔓延的趋势。殷渺渺暗暗心惊,不愧是凤凰火,霸道之意犹胜地火三分,假以时日,怕是连她都不好控制了。

她慢慢靠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和你道歉,你把火焰收了好不好?”

他不吭声,火焰烧尽了衣袍,裹住他的全身。

殷渺渺再不迟疑,立即令焚灵火吸收他的火焰,自己则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梳理他经脉内乱窜的灵力。

他拼命挣扎反抗:“放开我!”

火焰铺天盖地朝她涌去,然而全被挡了下来,他不肯罢休,疯狂运转灵力,不计后果倾导而出,霎时间,此地一片火海。

殷渺渺当机立断,先用黯然销魂控制了他的情绪,省得他继续发疯,再辅以幻术,将他的神识困住。

怀中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焚灵火难得饱餐一顿,生怕慢了就少吃一口,飞快吸收了散乱的火焰,饕足得回到了丹田。

避进屋内的称心看火势熄灭,长长吁了口气:“凤君无事吧?”

“没事,一时走火入魔而已。”殷渺渺望着臂弯里昏迷的青年,好气又好笑,“他还真能给我添乱。”

称心瞧着他不着寸缕的样子,亦不禁抿嘴轻笑:“主人怕是冤枉了他,我看呀,他不是添乱,是不服气呢。”

“不服什么?”她奇怪。

“主人叫他凤凰儿,可依我看来,这哪是凤雏,分明大得很呢。”称心伸手点一点,莞尔道,“主人说是不是?”

殷渺渺愕然,旋即“噗嗤”一笑,乐不可支道:“是是,你说的有理。”

“男人么,最忌讳被心爱的女人说‘小’。”称心温言道,“主人就看在他连自己衣服都烧了的份上,原谅他这一遭吧。”

殷渺渺叹口气,目光柔和下来:“我知道。”

*

慕天光同意参加积分赛,一方面是作为雪山地图的boss考校弟子,另一方面却是担心魔修作乱,特地过来镇场子的。

可出人预料的是,魔修并没出现在积分赛上,反而在炼丹比试时突然袭击,伤了好几个炼丹师,亏得慕天光及时赶到,截下反杀。

他们临死不惧,撂下狠话:“终有一日,北洲会是天煞魔君的天下!”

魔修如此嚣张,道修们自然义愤填膺,但在大佬们看来,魔修挑衅事小,他们显露出来的野心事大。

“先是东洲莫名出现了裂隙,然后南洲的妖族动作频频,现在我们北洲也开始不太平,看来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事后,黄真人等几个负责的金丹修士聚在一起,不免发出如斯感慨。

御兽山的金丹点头称是,看慕天光沉默不语,不禁问:“慕道友怎么看?”

慕天光道:“与东洲裂隙相比,算不得什么。”

“那是,裂隙已经多少年不曾见过了。”对方随口附和,但很快反应过来,“等等,你的意思是……”

黄真人也会过意,拈须沉吟:“说起来,我们北洲和魔洲离得更近,这次的骚乱看着声势浩大,其实损害有限,的确不合常理。”

慕天光道:“我怀疑,此乃蓄意嫁祸。”

他们一惊:“那几个人分明就是魔修,何来嫁祸之说?”

“天煞。”他语气平淡,神色笃定,“有人欲借刀杀人,除之后快。”

白壁山事件打着无常山招募下属的旗号,尚且说得过去,这次那几个魔修堂而皇之地喊出了“北洲归天煞魔君”的话,不仅挑衅道修,亦是对魔帝的不敬。

猜得没错的话,魔洲亦有人不想无常山坐大,开始对他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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