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英刚从天目湖边回来,就被雪幽幽派人叫了过去。
“心英,为师今日要进宫去见皇上,这里的一切便交于你负责。虽然此处隐蔽,但也需谨防萧玉的同伙前来救人。还有,莫要让忠义盟中人接近此处,以免被左语松察觉到萧玉被捉的事情。”
“是,师父。不过今日是腊月初五,乃是忠义盟各分舵主前来汇报舵中事务之期,您若不到场露面,左语松那里怕是会有所疑心。”
雪幽幽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情,略加思索之后,说道:“这倒也无妨,你代为师前去听听便是。至于左语松那里,你且告诉他,本座与慧念大师有要事进宫见驾。想必他此刻也已听说了济世寺中所发生之事,知道我与慧念一同入宫,当不会有何怀疑。”
水心英听了却是一愣,“师父您要放慧念大师离开?他若是将昨日我们闯寺杀人之事禀明皇上,那师父您岂不是很危险?”
雪幽幽笑着摇了摇头,“此中情由我日后再与你细说,你且放宽心,好生替我看着萧玉那个小滑头,待我从宫里回来之后,再慢慢审他。”
忽然间,水心英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似乎就在仅仅一夜之间,已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于是她试探着问道:“只是这个萧玉看起来极难对付,不知师父有何办法能让他开口?”
雪幽幽不由皱了皱眉头,“让他开口倒是不难,其实昨夜他便已开口,只是——只是让我头疼的是,解药之事该如何解决?”
水心英听得暗暗心惊不已,便更加小心地探问道:“师父是在说销金散的解药吗?萧玉并未像慧念大师一样也中了销金散,而且销金散的解药我这里尚有几粒——”
雪幽幽看了水心英一眼,略带烦恼地道:“销金散的解药又有何用!为师需要的是无尽丹的解药。昨夜,皇上身边的那个郑庸突然来了,给了我一颗无尽丹,想让我用它来逼问慧念大师一件十年前的旧事。这倒是正合我意,我就将这颗无尽丹用在了萧玉的身上——”
“什么?!”水心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待回过神来,忙勉强露出了一抹掩饰性的笑容,“那——那师父想必是已从萧玉的口中得知了一切——,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只不知他可说出了他师父萧天绝的藏身之处?”
雪幽幽此刻还在为解药的事情犯难不已,倒没有多去留意水心英所表现出的些许失态,只是随口答道:“萧玉并不知萧天绝的下落。不过他说出了十年前的藏涧谷之秘,这倒是暂时替为师解决了一桩难题。”
水心英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既然萧玉已经尽皆交待,师父为何还要继续审他?莫非师父怀疑他所言不实?”
“无尽丹之毒,至今这世上尚无一人可以抗拒,萧玉那个病殃子又怎能例外?只是昨夜的时间太过仓促,我还未及让他说出三十二年前那件旧案的始末。
今夜,待他供出全部真相之后,我会亲自去禀明皇上,为永王翻案,并同时发下海捕文书,在大裕境内通缉浩星潇宇。到那时,纵然他再化身十个萧天绝,我也定要让他尝一尝这天下之大,却是无处可逃的滋味!”
“那师父您方才所说的解药又是何意?莫非郑庸给您无尽丹之时,并没有将它的解药一同给您?”
雪幽幽冷哼了一声,道:“那个奸宦岂是易与之辈!他要我用藏涧谷之秘去交换解药,其实是做了一个圈套想害我和慧念!好在为师及早醒悟,才不至于无端惹祸上身。只是如此一来,郑庸想必是不会轻易交出无尽丹的解药,而我怕是也要对萧玉那小子食言了。”
“您若是告诉郑庸,已经抓住了萧玉,要用无尽丹逼问他萧天绝的下落,他可会答应将解药给您?”
雪幽幽摇头道:“此法绝不可行!你尚不知,所谓的藏涧谷之秘,其实就是萧玉的身世之秘,他竟是一个隐族人。若是再让皇上知道萧玉落在了我的手里,他必是会立即派人将萧玉捉去处死的。
萧玉这小子虽然可恶,但也无甚大恶,若是年纪轻轻便这样死了——,却是多少有些可惜!”
“可他毕竟是隐族人,您不是也认为隐族是邪族吗?”
“隐族确是邪族,否则当年他们也不会用邪法迷惑了永王,让他违抗圣命私自回京,并裹挟他做出闯宫谋逆之举。可是隐族人也并不全都是邪恶之徒,其中也有一些同永王一样的善良无辜之人。
所以我对皇上处置隐族人的旨意并不认同,想必皇上也是因当年永王之事,才会对隐族人如此深恶痛绝,以致施此严法。若我能够查清当年永王谋逆的真相,或许还能为隐族人在大裕谋一条生路。”
“可若是您不能解了萧玉的无尽丹之毒,想来他便不会有什么生路可言了!听说凡是中了无尽丹之人,没有一个能熬得过三日。”
说到这里,水心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心中不禁为萧玉感到难过。
雪幽幽也叹了口气,“若是换作别人,我还可将解药强夺下来。可要对付那个郑庸,我实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更别说他的背后还有个皇上呢。”
水心英此时已是方寸大乱,她实在没有想到,仅仅过去了一夜,事情便已经糟糕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拿不到无尽丹的解药,即便他们将萧玉救出去了又有何用?!难道让他从此日日受那无尽丹的折磨?
浩星明睿若是亲眼见到他的至亲之人受此煎熬,定会恨死了自己的师父,到那时,彼此间的仇怨岂不是更添了一层?!
“对了,心英,萧玉那小子已然料到为师很可能拿不到无尽丹的解药,虽然他当时倒是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为师还是怕他会横下一条心,自己寻了短见。所以你一定要多派人好好盯着他,而且一定要当心,万万不可再刺激他,令他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是,师父。只是昨日刚捉到他时,您曾吩咐过不许给他水和吃的,要饿上他三日——”
雪幽幽一摆手道:“算了,这无尽丹之毒实在太烈,以他那虚弱的身体,怕是熬不过几日,已经没有必要再在他身上用任何其他的手段了。你这就让人给他送些水和吃食过去,他的眼睛看不见,若是吃饭不便,你就让人喂他吃下,总之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活过今夜。”
“我这就吩咐下去。”水心英马上施礼告退。
待吩咐完两名女弟子去准备水和吃食之后,水心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站在窗前,望着天目湖的方向,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
该不该此刻就回去那间茶肆,将师父马上要进宫的消息通知浩星明睿,让他今日便来救出萧玉呢?
还有,要不要将萧玉中了无尽丹之毒的事情也告诉他?如此一来,他定是会犹豫不决,若是师父拿回了解药,而萧玉却被他救了出去,那岂不是会害了萧玉?
可若是不救,萧玉今夜就会说出那件旧案的真相,既然他们宁死都要向师父隐瞒此事,那此事必定关系重大,绝不可泄漏半分。
此外,还有一件需要考虑的事情是,一个时辰之后,忠义盟各分舵主便要开始在总堂议事,师父已吩咐她去参加。
若是她此刻出发去茶肆见明睿,一个时辰之内绝对赶不回来,到时必会引起副盟主左语松的不满甚至是疑心,而且事后也无法向师父交待。
面对如此多的难决之事,她一时间也想不出究竟该怎么做了。
正自忧心如焚之际,一名女弟子将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水心英方要吩咐她将饭菜端去给萧玉,却忽然改了主意,上前接过了食盒,随即便出了房门,向关押着萧玉的那间密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