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那么开不起玩笑呢。
看着他这热切又认真的劲儿,我有点儿不敢把玩笑挑破的压力,迅速的判断抉择了一下,我觉得还是先利用这个气氛把该说的事儿说清楚吧,不然什么都没得聊了。
我坐了下来,闫政亲手为我沏茶,他殷勤的撅在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回头对我说道:“摔盆儿啊,你是咱们北台现在唯一还拿得出手的本地企业家了,这么年轻,还顶着北台诚实守信先进个人的光荣称号,乡亲们对你的期望都很高啊。其实我早就想建议你,适当的拿出一些钱做些慈善事业,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一直觉着时机还没到,没想到你小子觉悟这么高,自己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
他这一堆帽子一堆奉承,让我有一种今天这事500万都摆不平的感觉。
我没敢直接接茬,先岔到自己的话题上道:“闫叔,慈善的事儿好说,北台还是有很多本地企业家能指望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钱儿就去看欧罗巴智能的脸色啊。”
闫政把一次性水杯放在我面前,道:“年轻人的观念不要这么狭隘,慈善本来就是一个强调觉悟自觉的行为,对我们政府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能为需要帮助的群众争取到实惠,我不介意放低一些姿态。何况这只是我个人的姿态而已,法制和公理上没有额外的损失嘛。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这笔500万起步的善款打算倾向于哪个领域?叔站在自家人的立场上给你个建议,北台缺个希望小学,你可以投一下。”
还站在自家人的立场上,说的好像还能帮我赚点一样,事实上花的更多,500万可不够在北台这个准区级级别的地方盖一个希望小学的。
“善款和项目都好说,现在更需要关心的是北台和基础文明面对的威胁。闫叔,上月初的那一场大战差不点把北台给赔里面,你必须提高警惕了。”
闫政见我句句不往慈善的事儿上聊,知道不把我的问题解决了我肯定不会松口。
他把我刚要拿起的茶杯抢了过去自己喝了一口,说道:“你提的问题和要求都是我无法解决也不能解决的,你说你在一场大战中保护了北台,行,我了解你,知道你在这种事上不会说谎,最多就是少吹点牛。”
“我没......”
“你别解释,我都说了我了解你。可就算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你想让我怎么做?嗯?出事当天你提前没给我一点动静,白天还老老实实的搞聚会搞技师选秀,晚上就给我上演了一出牵涉到全北台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闹剧。还有脸给我打点话,让我把全北台的群众都疏散了,你想让我怎么做?拉防空警报吗?”
我嗫嗫道:“有效果就拉喽......”
“幸亏我没拉!拉了之后现在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人民会怎么想?上级会怎么想?我怎么对他们解释。”闫政有些激动,他努力的克制着,尽可能心平气和和我讲道理:“真实世界和超自然范畴的问题不可回避,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它们必须与基础世界和基础文明清晰的划分开,这也是你们监管委员会存在的意义。两个文明不相交,不同范畴不涉及,这是基础文明能够得以稳定传承的必要条件,你不能身为委员会成员反而主动去打破这个规则。”
我抢着说:“可是当时已经到了几乎失控的地步,不,应该说已经失控了,如果不是空大阿辰及时赶了回来,今天的局面也不会是这样,你想找个人做出解释都没机会了!”
闫政拍桌子:“那问题也不在我这儿,我正常履职没过失。北台的人民失业了饿着了,发展不起来了是我的错。其他一切祸国殃民的后果,都得由你和你身后的监管委员会负责!”
我也拍桌子:“所以你就是这么配合我工作的吗?不仅不提供任何帮助,反而还给人类文明的公敌大开方便之门,别告诉我那300万的善款也起到了关键作用。300万和一个文明的差距有多大,这笔帐在你嘴里所谓的接线本职面前,就那么不好算吗?”
闫政慢慢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使劲的挤了挤鼻梁,露出疲惫的神色。
许久他才问:“你知道我睡了多久吗?”
我感觉自己的道理占了上风,态度就比较冷:“我上哪知道去,我俩的关系又没有你和欧罗巴一世那么亲密。”
“只有二十个小时。”
“二十个小时?握去,一天才二十四个小时,你是要睡过去吗?”
“不是一天,这二十个小时是我二十天的睡眠总量啊。从接到你的那个电话之后,我就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欧罗巴智能和开光投资的动静,相关的情况也都以最快的渠道汇报给了上级,并持续不断的进行着回报反馈。一直到前天听说你小子醒了,我才睡了一个八小时的安稳觉。”
我有些不愿接受他所说的这个事实:“睡的那么少,除了担心北台安危,你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也有点问题呀......”
闫政闭着眼睛发出无力一笑:“你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总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说,自己还能像个局外人一样自在。或许是我们这些生活在基础文明下的人见识太有限了吧,没办法像你们一样看破生死。”
“别别别,您可别这么说,感觉要送我上死路一样。我没看破生死,惜命着呢。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是局外人,动静大了点我承认,但事后一稳定下来,我不是立刻就来找你商量对策来了吗。”
闫政张眼看我:“你还是没听懂我是什么意思吗?你们的事儿我管不了,我最多只能帮你们传达和反馈。如果说我还能再多做些什么的话,那就是对你尽可能的保持信任,尽全力不给你造成障碍。其他的事情以我的立场和能力不能参与也无法参与。”
他说的是实情,我今天到这来也并不是想让他在这些问题上帮什么忙,只是想在生意事业上要些政策。
我看着闫政的眼睛问他:“我能理解你,那你真的能信任我吗?”
闫政道:“我说过了,二十天没怎么合眼的我,在得知你醒过来之后就安心的睡了,这就是我对你的信任程度。”
“那我如果说刚才500万的事儿只是个玩笑的话,你信么?”
闫政惊诧之下脏话都出来了:“这特么和信任有什么关系?!”
“可我真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啊。”
“少来这套,把我当成什么了?在我面前谁也不能出尔反尔,只要是我听到的我看到的,就不能再有变动。500万起步,给北台盖个希望小学,这事儿定了!”
“喂你不能这么霸道吧,哪有这么当领导的。”
闫政理所当然的样子:“别人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当领导就这个风格。放心,不会让你单方面付出,我会给你补偿的。”
我嫌弃道:“谁稀罕你手里那些荣誉嘉奖啊,一点不感兴趣的。”
闫政道:“没想拿那些东西糊弄你,我说的是一项政策,一项由比基础世界监管委员会级别更高的,基础世界最高权力机构特批的,会对你应对灭世浩劫产生巨大影响的政策,连你父亲都没有知情权。这个政策现在落到我这一级了,只要我批准就能正式通过。我不批准的话,就得逐级打回再审再议。”
我站起来和他握手:“既然你非要搞得这么功利,那别的就不说了,这个政策只要靠谱,咱也别希望小学了,太小气,我给你投个技校!”
“一言为定。”
“盈利归我!”
“技校不是慈善的啊?”
“你听说过慈善技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