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世道总是听声音大的人说了什么,总是信那些漂亮的、利落的话。
重焱的两颗心脏,被剖去长眠帝陵的那颗代表无间魔力,刚刚被融化冰封的这颗代表九天神力。两种力量相互制衡,本该是天生的强者,拥有清醒的神识和无论神或魔都无法比拟的能力,成为这世间的守护者。
然而人们畏惧他的强大,又觊觎他的强大。他的平衡被人为打破,一生得到的全是激化的仇恨恶意,但仍然没有磨灭内心的宁静。
重焱不会解释,不会高喊。
好在她明白。
但至少他们之间,要多说一些。
幺幺仰着头,唇瓣很红,但是没有让他亲。
凶兽的索取被躲开,他抿了抿唇,不是很高兴。
于是重焱选择告诉她魔的心脏说的话。
“想…吃掉。”他说。
他的气息掠过幺幺的脸颊,像是兽爪轻轻挠了一下,带着一点侵略感。可垂落的眼睫下那双瞳孔极深邃,落在少女眼中,那片琥珀色像是打翻了蜂蜜罐,浓郁中带着弥漫的甜味。
幺幺眨了眨眼,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不能吃。”她红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软乎乎的抗议。
但抗议对重焱是有效的。
有人为了私欲腥膻化雨。
而她会融化他的心脏,为他浇灌春雨。
所以凶兽会乖乖点头,“不吃你。”
幺幺的脸却更红了。那种强烈的反差感更加勾人。
…解开心脏的小魔头,好像荷尔蒙也被解禁了一样!
她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气息里,需要打起精神才能保持清醒。
呜。
小朋友在心里呜咽了一声。
笨蛋魔魔,进步太快了!
有、有点难招架!
…
灭虚寒渊因为上古神魔的回归,而陷入了一片瑟瑟发抖的宁静。
好在潜伏的魔物们很快发现,神魔并不是回来掠夺镇压什么的,他只是摘了几颗果子,收拾了一下山洞,还清理了一个小湖。
幺幺抱着胳膊晃晃腿,在一边看着重焱做这些事。
恍惚间有种躺在病床上看他生活的既视感,那时候还是用爸爸妈妈给零花钱来氪金小魔,但现在,她的血灵珠已经多到花不完了。
这世上的所有神器,她都可以收入囊中。
但幺幺却低下头,从袖子间摸出了爸爸妈妈留给她的那个司命年轮.盘。
他们在冥冥之中给了她帮助,希望她改变沦为血包而死的命数,如今幺幺已经改变了。但手中的司命年轮只是发出浅淡的荧光,她有种预感,年轮真正的作用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重焱。
如果世道会陷入混乱动荡,那让上古神魔莅位,以绝对力量匡扶上天,是不是她这一次的命运呢?
幺幺握紧手中的司命年轮,温热的触感好像隔着时空握住了爸爸妈妈的手。
所以她的心里有充盈的爱和勇气。
虽然灵力解开了冰冻的心脏,但是他身上的血禁依然未除。
毕竟是几万年前由丹凤亲自烙印的幽咒恶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这个完全需要她自己探索,因为在原剧情里,男主对血包的使用非常粗糙。就是割血,放血,直到被抽干挂了,根本没有血脉灵力的开发。
幺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看来仅仅是贴在一起,唇齿亲昵,不足以解开那上万年的死结。那再进一步的话,她的血脉灵力如何渡给小魔头?
是不是…
重焱把从前玫瑰晒太阳的冰台也收拾了一遍,然后化了冰川水,给小湖换了水,汩汩清澈地流淌蓄满。
这是他很多年的习惯,做这些让他觉得安心且踏实。
只不过那时为了虚空中的她能看见。
而现在她在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重焱银白色的发尾微微沾了点水,垂落在后腰,浸湿了腰间的衣服,缠在那一截窄韧的腰线上,暗藏着张弓一般的蓬勃力道,又多了几分矜持禁欲。
人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落在那里。
然后不自觉地停留。
然后意识到自己小色批的内心。
重焱处理好一切,走过来的时候,幺幺正在捂着脸。
“嗯?”他伸手拉开她的小手,露出一颗小苹果。
“没、没什么,”幺幺眼神飘忽,“我刚才在想正经大事。”
重焱想到她的“大事”,眼底漫开一点点愉快。
他低垂下头,又想要亲她。
这是凶兽最喜欢的事。
他想她也是喜欢的。
幺幺本来就心虚,连忙又躲开了,飞快地说:“不是不是,这样不行,光亲亲是解不开的!”
话音一落,重焱也愣了。
他也知道,需要…血脉更加交融,更加深入,他骨血中的禁锢才能消除。
可是重焱没有提过,她却意识到了。
凶兽的索取是有节制的。
亲亲,他就…很开心了。
重焱稍微有一点无措,解释道:“…我没有想。”那种事。
就算抱着她坐在怀里的时候整个兽硬邦邦。
幺幺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十足暧昧,于是连忙道:“我也没有!”
虽然小魔头的腰很细很漂亮还有腹肌湿发垂着很性感但是她真的没、没有乱想!
重焱垂下眼,抿抿唇。
他不会强迫,不会要求她做什么。但是他其实很喜欢…她的主动亲吻,她把手放在他的身上,喜欢…并且期待,她的一切触碰。
但她说得很急很快,大概是的确不想的。
然而幺幺不知道这只凶兽的内心活动。她觉得自己这样着急地解释,好像更像欲盖弥彰了呀!
手指绞在一起,正纠结着,幺幺手上的定位镯忽然亮了亮。
寒渊之中没有灵气,但如今幺幺的血脉灵力已经开发到如同移动灵脉一样,所以定位镯也可以照常使用。
于是,哥哥的声音传了出来——
“幺幺!”
“有龙脊的消息了。”
幺幺猛地睁大眼睛,去看重焱。
重焱也一怔。
他竟没有感受到。
…
寂戎带着剑灵,和问虞、澜丛述等人偷摸跟随人流混进入了君都,此时在一重天的位置。
君都云天境与其他任何宗门都不同,它的构造是一个纵向的空间,不知以什么东西稳定坠连,层层向上,隐没在浓云之中,很难看清全貌。
越往上,越是禁地。
眼下,因为上古神魔射掉了神庙中的神像头颅,导致遗落之墟意外被撕开,四方灵洲的人直接从破口涌入中州,君都一时陷入自证危机。
君都的兵团紧急来修补界壁,但人已经鱼龙混杂地涌了进来,又无法直接轰走,于是只好善后处理各个域界的盘问。
为什么君都云天与灭虚寒渊相连,却一面是灵气氤氲,一面是灵气断绝?
君都的灵脉到底如何辖制,是否存在对其他域界的截断和拦阻?
腥膻之雨从何而来?这雨从君都开始下,今后是否会扩散?
四方灵洲原本隐隐维持在两分抗衡的状态下,但现在不止北境东海,各方都对君都产生了疑问。
但君都到底统御灵洲几千年,在反应过来之后,对于平息众怨还是有一手的。
因为连日降雨腥膻,所以君都干脆广施恩泽,对外开放了三重天以下的云天境,供世人汲取灵蕴。
——如此大敞门户,分明是要与天下人共享的慷慨通达之姿,怎么可能私藏截断灵脉呢?
这样一来,虽然疑虑难平,但君都的灵气过于浓郁菁纯,于是各方宗门都有大量修士来承恩泽,繁花似锦的功德赞颂一时淹没了质疑的声音。
“好一出顺水推舟。”寂戎抱着剑,啧啧道。
澜丛述也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空,“他们也知道很多人都起疑了,而且既然君都已经混进去了不少人,所以干脆来这一手。”
他们根本不想让人深究,这雨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琼烟岛世代守着海,他们的修为就在水之中,对于不干净的水,比其他人敏感得多。
君都农田稀少,大多数人都在修炼。但东海水域,北境林场,还有关山之间腹地平原的那么多农田,这些都是浇不得的。
如果这腥膻雨持续下去,不断扩大范围,将会给灵洲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