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戎已经整个休整好了,刚抱着剑出来就看见了这掌柜的。
掌柜身形一顿,然后露出一个和煦的浅笑,“不,我就是上来看看,有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寂戎十分坦诚:“便宜点就好了。”又花了妹妹好几块灵石。
剑灵发出好大一声“哈”。
大黑蛇也跟着一声“哈”。
指指点点、指指点点。
寂戎一脸肃穆:“。”回了长留他就会疯狂带动剑宗赚钱的。
那掌柜的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最后堆着笑意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就低下头谦恭地敛身退下。
临走时,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最大的那间房,然后就彬彬有礼地离开了。
这时候幺幺才和重焱走出来。
她也休息好了,一张小脸白里透粉,鹿眼黑亮,还换了条漂亮的裙子。
然而寂戎一眼看到重焱也从幺幺房间出来,登时目光炯炯。
他立刻把自己妹妹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被欺负的迹象,这才略微放心。
当然,幺幺在他的目光下,悄咪咪地把带了一圈牙印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那个、那个是重焱给她画的圈圈。
寂少宗主打量的视线又落在重焱身上,忽然意识到——这上古神魔封禁在灭虚寒渊三万年,没接触过任何人,没有心脏也没有情感。
所以,他肯定也不懂怎么“欺负”别人。
很好,安全。
寂少宗主脸色大霁。
问虞却看不懂两人同出一个房间的意味,但他也想去串门!于是他兴致勃勃地卷着尾巴,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一脚就想迈进去。
“小珍珠,我也要去你那里——”
话还没说完,就连人带蛇被人丢了出去。
重焱面无表情,但是兽类的敌意十分明显,就好像自己圈出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而蛇蛇翻在地上,直接一个泫然欲泣:“小珍珠,你看他!”
“嗯嗯嗯,”幺幺连忙安抚两声,转头小声对重焱说,“你也别这样嘛。”
大家都是好朋友!
大黑蛇我见犹怜地站起来,“没事的小珍珠,虽然我摔得屁股很疼,但我没事的。”
旁边抱着剑的寂戎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给他一脚。
但考虑到未来北境和东海的合作关系,寂少宗主忍了。
这么一看,比起茶香四溢的大黑蛇,还是那位好点。
虽然谁都配不上幺幺就是了——爹娘全家人爱着呵护着的小姑娘,必须要一生继续被爱才行。
而幺幺忙着安抚众人情绪,然后晃晃钱袋,“走吧,我们下楼吃点东西去!”
小魔头请大家吃饭。她在心里悄悄说。
大黑蛇顿时十分开心地窜了出去,屁股也不疼了。
寂戎一边听着剑灵的唠叨,一边也跟着下去。
幺幺回身来拉重焱的手,“走呀。”
虽然要维护好朋友们之间的友谊,但是她会来牵魔魔的手。
重焱抿着唇,跟在最后。
从前他只要牵着她的手,就足够。
但现在。想要的更多。
她像充满爱的小太阳。
这光总会不自觉地照到别人身上。
重焱回忆了一下,他们之间,总是她馈赠更多。
除了灵石灵矿,重焱能给她的,好少。
所以…她不会像他需要她那样,需要他。
重焱抿抿唇,垂下眼睛,不自觉地想。
怪不得有人会沉浸在幻梦中…
因为想要的太多。
总贪心。
重焱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指骨,牵着她下楼。
整座依山楼阁中依然热闹非凡,很多人都用灵泉疗养,然后聚在一楼喧闹地交谈着当今四方灵洲的要闻。
一切都看似正常。
然而在他们拐角的时候,忽然撞上了几个跌跌撞撞、脚步虚浮的人。
这些人目光虚浮,一脸横肉,看上去就气血精亏,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重焱蹙眉,用后背侧身挡住幺幺。
幺幺用手挥了挥鼻尖,“这么浓的酒味还在外边瞎跑,梦游呢?”
重焱抬手用风驱散了她闻到的味道,却忽然听见了那几人口中带着酒臭的嘟囔。
“北边…北边…”
“乾兑…”
“震巽……”
楼下,掌柜的在热情招呼着没钱的寂戎和高贵的大黑蛇。
重焱却忽然回首。
那几人脚步虚浮,摇摇欲坠,却都停在了固定的方位上。
正对着某种阵法——
一片浓郁的雾气被微风送来。
瞬间盈满了整个楼阁之间。
…
“迷颠幻境中,一切皆颠倒。”
不需要所有人被魅魔风情所催动。
只需要催发了三重欲念的人落在点位之上,幻境就已经落成。
而在这里,人们会迎来与自己过往完全相反的人生。
比如,从小受尽虐待欺凌的,会得到幸福温暖,被人接纳,被人赞颂——
作为如今魔种中的佼佼者,幻影魅魔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
包括灵洲剑圣的背景,包括……上古神魔的身世。
所以,当一个此生从未得到过温暖的人陷入幸福中,他怎么可能不沉溺其中?
而当神魔不在身侧,那个小姑娘,还不是随意就能杀掉?
说起来也是可惜——幻影魅魔已经听闻寂家女子血脉独特、
虽然他是魔,但若是善加利用,必然大有获益。
但是,此刻那女子的血脉成了上古神魔的救赎法,就断不能留了。
在幻境之中死去,可以没有任何痕迹。
在他的幻境之中,一切有血有肉,极致真实。因为一切颠倒,一切合理,入境之人极难察觉自己身在幻象。
而他们产生的所有欲望,都会转化为他的修为,让这幻境更加辽阔真实。
当人生颠倒,人怎么会没有欲望?——
天才剑修失去了自己的天分,他不想要别人的认可吗?
美丽神明失去了自己的美貌,他不想要别人的青睐吗?
被爱意的包围的小孩失去了一切爱与庇护,她不会绝望吗?
所有欲念都会不断削弱他们。
最后彻底沉沦其中。
到那时,他就可以,肆意收割。
“哈!”
“哈哈哈——”
…
幺幺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榻上。
她的脑袋有点昏沉,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身边应该有其他人呀?
但是很快就想了起来,她的身体好像很差,浑身的血管都很疼。
她家里没有人管她,把她这个病秧子丢在这里等死。
幺幺说不上出是什么感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种委屈感已经强烈地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