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音抿着唇看他。
酒疯子啧了一声, “你这块玉, 真不能外借。修真界有许多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运道便是其一。但凡涉及运道, 总会牵扯到机缘, 而机缘又事关天道……这些东西,环环相扣,若不心存敬畏, 多加小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狠狠载个大跟头。”
酒疯子的语气难得严肃, “修士行走在修真界,谁都希望自己能得到天道垂怜,希望自己是那个身具大气运之人。但真正脑子清醒的人,面对这种涉及到运道的逆天之物, 宁愿毁了它们也不会将之据为己有,你可知为何?因为……增加运道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增加这人的运道, 一种是间接减少他人的运道,而运道这种东西又看不见摸不着,当你碰到这东西时,你不知道你扮演的角色到底是这个‘这人’, 还是那个‘他人’, 懂了吗?”
离音心里一凛, “您是说……”
“不错!运道可不是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东西, 若果真换个人也能加运道的话, 那大家排排坐,挨个摸这东西一下,大家气运逆天,组团出去不就能雄霸天下了?不可能的!你把这种逆天之物当成什么了?既然是宝物,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脾气?心大者想要据为己有的,一个不好,可是要出事的!”
离音让他说得心里毛毛的,“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增加运道?”
酒疯子看了看离音,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听过凡人界说书人讲故事没有?帝王打江山,身边是不是都得有一堆辅佐的人?这东西挑人,就跟那些名士挑潜在帝王是一样的,只有得到它们承认了,它们才会待在那人身边,尽心尽力辅佐,换句话说,你得是那块料!”
是那块料的离音手一抖,干干笑了下。
酒疯子却误会了,“怎么,你不信?”他看着离音手心里的血红色玉佩,“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这种东西而言也是一样的。这种逆天之物天生亲近最精纯的能量,常理来讲,你这块玉一见到水火精粹,应该表现得如这火之精粹一样,十分热情才对,因为它们才是同类。但你也看到了,任凭这火之精粹如何倒贴,你这块玉就是冷冷淡淡地挂在你脖子上,不是它不能走,而是它不想走。换句话说,你这块玉,已经认你为主了,它承认你了,明白吗?”
离音摩梭着手中的玉佩,透过这血红色的外表,她似乎能看到血玉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她的脸色有点复杂,“晚辈不是不信前辈所言。只是……我师父曾经讲过,有多大能力,便需承担多大责任。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憎?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这东西跟着我,自有它的图谋。前辈也说了,名士挑明君,但自古以来,打天下的人何其多,能成帝王的,又有几个?”
酒疯子听了这话,倒是认真看了离音一眼,“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倒相信,若是真的去打江山了,你应该不是一开始就挂掉的那个……”
……
因为水火精粹的存在,围绕着赤家爷孙俩的住宅地附近,又成了那种一半大漠一半绿洲的风景,只不过,这次的风景只局限于千米之地,再往外,依然是一片荒芜。
离音就坐在沙漠跟绿洲的分界线上,盘着腿,凝神静气。她垂眸看着眼前的水火精粹,又一次回想起酒疯子的话。
“七七四十九天,你必须进阶筑阶境,你如今已是筑基境圆满,只缺一个突破的契机而已。当然啦,契机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倒霉一点十来年寻不到也有可能。不过你不一样,你运气好呀!你手头上不是有水火精粹吗?好好参悟参悟,你这突破的契机,说不准就在它俩身上了!”
离音跟水火精粹大眼瞪小眼,好半天,终于丧气地垂下头。
神xx参悟,她就看出来这俩东西都是圆的可以吗?
夕阳西下,今天又是咸鱼的一天。
离音看着西边漫天的云霞,心里不是不着急,但有些东西不是她急就能出来的。她现在就像一个江郎才尽的文人,一点灵感也没有,提笔忘词,更别提写出一篇锦绣文章。
胖团准时从屋里蹿出来,溜溜哒跑到离音跟前,“阿音,天快黑啦,咱们回去休息呀!”
离音抱了抱胖团,“哎,愁!”
胖团蹭蹭她的脖子,“愁啥,现在才过去十天,咱们还有三十九天呢!再说了,顿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不急,慢慢来。”
“那万一三十九天过后,我还是没能突破呢?”
“那就这样呗,能咋的!我就可不喜欢那个大胡子,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明明是你做苦力,他还不跟你说清楚!咱们就以筑基境去打开流沙域的出口,又能怎么的?”
“话不能这么说,实力增长了,对咱们自己是有利的。”
胖团撇撇嘴,“那能一样吗?自个儿开开心心修炼,跟别人拿着鞭子在后头赶着你能是一种心情吗?我就顶讨厌有人天天要我干这个干那个,越让我干啥我就偏不,气也要气死对面!”
这火气!离音狐疑,“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了?”
胖团耷拉着脑袋,“就还是那只讨人厌的巨大毛茸茸啊!它老在梦里对我吆五喝六的,我今天不睡了!生气!”
离音只好哄它,“那咱们慢慢学嘛!你现在还是小个子,急不来的,咱们不急!”
胖团抬起头,一对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汪汪地看着离音,“我没急啊!那阿音你也别急嘛!你看你都知道要劝我不要着急,咱们一起慢慢来呀!”
离音的心一下子变得非常柔软,她揉揉胖团的脑袋,“我知道啦!不急。”
天边晚霞烧得如火如荼,夕阳的余晖还带着刺眼的亮度,胖团团在离音怀里,舒服得眯起了眼。它把自己的兽爪子一抬,对着夕阳的方向张开手指,然后兴冲冲地抬头,“看,阿音,我用一只爪子就能挡住整片晚霞啦!”
光线透过胖团的爪子,在它白色的毛发上镶上一道美丽的金边。
离音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突发奇想。她将那颗火之精粹托在手掌心,然后手掌上抬至眼前,她想透过这个火红色的珠子看一看晚霞。
光线直直射入这颗火红色的珠子,在球体内发生散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阳光传输的速度都被减缓了,像是有千万道流光同时从天际缓慢下落,坠着长长的尾迹,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一场大型的流星雨,在黄昏时节。
久远的光从远处飞来,离她越来越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慢速让它们显得无比从容,像是生来就该如此,连垂坠的样子都那般尊贵。
离音呆呆地看着这场景,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
赤廉站在屋门前,看着不远处静坐的离音,语气里难得带上点犹豫,“这行吗?”
酒疯子大咧咧靠在躺椅上,“若是她不行,那咱们就更不行了!”
“必须是她?”
“也可以不是她,可以换成那个天天在你锻造屋里待着的小子,二选一,你选哪个?”
赤廉沉默不语。
酒疯子拍拍他的肩膀,“嗨!你这性子!只有他们俩是通过非正常途径进入流沙域的,他俩的来历不为人所知,到时候破门而出时不会引起他的警觉。已经七十三年了,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待下去?你可以,你那孙子只怕不行吧?”
赤廉的背都微微佝偻起来,“这场是非……家门不幸!”
酒疯子倒是嘿嘿笑起来,语气有点怪异,“说到这个,我好歹盗了人家珍藏上万年的酒,让人家在整个流空界都大失脸面,他把我关到这里我能理解。你倒是个什么说法?他不是你徒儿吗?一日为师还终生为父呢,你挖人家祖坟啦?这都多少年了,他就这么对你?”
“他想要赤家的炼魂之法。”
“哦?你没教他?”
“他炼器天赋出众,但性格比较偏激。我当时不过是想着,多磨练磨练他,将他的性子板正板正,哪知道……”
“哪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一转身就把自个儿的师父关到流沙域了?呵呵呵……”酒疯子笑过一场,语气又转为讥诮,“当年梵音阁的那位真传弟子,就是一直对你那徒儿不冷不热的女修,忽然就非你徒儿不嫁了,这事,你就没有一点警觉?”
赤廉的脸色微微发白。
“也是,即便觉得事情有点突然,但当师父的哪能这么想徒儿呢?为人师尊,总觉得自己教出来的孩子不至于到了这般地步,顶多以为自家徒儿痴心一片终于换来人家的首肯了,哪能想到你那乖徒儿,竟使了那般下作的手段!”酒疯子一脸冷峻,“说实话,为了情情爱爱,强行闯入人家女修的攀脉期,让人家血脉被污,这么多年了,你这徒儿,只怕都成了修真界的传奇了!该道他一声痴心不改?可拉倒吧!我还真替那女修倒霉!”
“此事,是老夫之过!”
“当然是……”酒疯子刚想继续说,从离音那个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声。能量的浪潮一阵一阵的,扬起漫天尘土,将离音整个身影都掩于其中。
酒疯子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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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一千字我写了好久,总感觉词不达意,这么多设定有时候可是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