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陵指出摄魂斩中暗藏玄机、并成功于十日之间制得解药,盟军险情明显可以得以缓解。看似走投无路,突然柳暗花明:果不其然,盟军中毒力竭与水弩“含沙射影”脱不开关系。
“众位先前问我,摄魂斩为何单凭笑容就能下毒。正如大家所料,笑容本身当然无毒,只不过是向特定的毒物来传递杀人指令罢了。”陵儿向众人阐述之时,所有人都恍然:“原来是假手于毒物?”
“由其驯养的特定毒物。”陵儿点头,“蜮儿驯养的毒物,正是蜮虫,又名水弩。”
“假手于毒物并不稀奇,奇的是,不开口也不用动作,却用笑来发号施令……”李君前沉思,点头领悟,“这样一来,大家只不过看她笑而已,哪里会想到是下毒指令……”
“在一个极短促的时间内,水弩便可以得令杀人。由于它们善于变化、细微难察且攻击力猛,因此带有极度的危险性。任何人,一旦接近蜮儿,必定中毒而战力减弱。同时这些水弩对蜮儿又起着一定的屏障作用。所以,百毒不侵。”
“辛苦厉夫人了,这次解除危机,厉夫人功不可没。”天骄代众人感谢金陵。
“不过还不能怠慢。既然他们胆敢合称‘鬼蜮’,就表明他们不怕蜮毒被提示。势必还有另外的毒掺杂,或是新的毒待命。”陵儿转头看风行,他虽然恢复了不少也能够恢复武功,但脉象仍然有异,身体也时不时发寒,应是还有余毒。
“厉夫人是说,还有另外的毒掺杂?”
“不错,水弩本身携带喷沙之毒,驯养过程中势必会被喂养其余毒素,初步看来,应当有不少寒性剧毒……”陵儿说,“还是那句老话,金人仍然在尝试着配制寒火毒,一刻都未有停歇。目前他们的火毒已经一流,寒毒却不曾有什么头绪。这几年看得出他们在各地寻求至寒毒药,却还未见眉目。”
“他们的火毒已经一流了?这几年没关心毒门,不知道有这么岌岌可危了。”柳五津面色苍白。
“柳前辈放心,陵儿的火毒水准,已经超一流。”厉风行笑着褒扬陵儿。
“厉夫人说蜮儿‘寒毒不曾有什么头绪’,是何以见得?”天骄问。
“水弩本身的喷沙,中毒者是不会即刻就死的,也便是现在这样,毒性可以得到控制。如果和喷沙融为一体的寒毒是真正的至寒,那中毒者显然就是瞬间毙命了。所以说,蜮儿的寒毒,还少欠火候。”陵儿一笑,“若她的寒毒水准一流,我手中能解百毒的丹药,不会轻而易举就将各位的毒克制;若已经将寒毒配制成功,蜮儿也不必要有鬼之搭档,她一个人,已经足够摧毁一切……”
“这个蜮儿,我建议还是早杀为好,趁着她现在还在寒毒的摸索阶段,立刻杀了她,免得夜长梦多。她的寒毒一旦进步,哪怕只是一小步,破坏性都会突跃。”厉风行语气极其严肃地补充。
“不错!不能再任由着蜮儿胡来!他们怪是怪了点,突然也突然了点,可难道说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输给两个刚出道的新人?!”祝孟尝体力恢复,不改他一贯的嗓门中气。
众人皆是一震——
难道失去了林阡的联盟,竟斗不过两个刚刚出道的金人?一个心照不宣却尚未公开化的疑问。是啊,鬼蜮的出现太突然,是意料之外的劲敌没错,可是曾经出现过那么多的敌人,哪个不是突然的、意料之外的?那时候的盟军呢,去哪里了?
“说得对,莫让他人笑话了我们。”莫非攥紧拳,捍卫感由来已久。
“我们先前的失败,真正在于分心。分心去怀疑自己的主公,当然要输。若是先放下主公的事情不去质疑,而是齐心合力来对付鬼蜮,事情根本用不着发展到如此恶劣。”风鸣涧道出经验之谈,打动了盟军中不少英雄豪杰。
范遇立即就呼应说:“将军必定会回来,把鬼蜮拿下,等将军回来的时候,献他一份厚礼!”徐辕不禁多注意了范遇一眼。这个人,真是教林阡走也走得放心。
“好!用这份厚礼,迎主公主母回来!”“不该恐慌,而该反击!”铁血战志,沸腾而生。
理智,战胜了恐惧。在决定反击的那一刻起,联盟就还是牢不可破的抗金联盟!
“唯今之计,盟军仍然以防御为主。目前鬼蜮只敢在岸边暗杀,凡是要去河岸的兵将,都成群结队而去,随身携带蜮毒之解药。”天骄对反击的提议不置可否,只对盟军下令说,“在尽量减轻盟军伤亡的情况下,再考虑主动出击。”
天骄出奇冷静的态度,一下子就如凉水泼在盟军各大将领燃得旺盛的斗志上。奇也奇在,在鬼蜮这件事的态度上,天骄从来都保持着防御为主,从未主动出击。看上去,不想反击?
倒也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反击,其实已经箭在弦上了。徐辕很明白,也完全不糊涂。
但正因为箭在弦上,才更不该鲁莽行事,更该备战充分啊。徐辕想。
可是这个想法,这个情景,为什么这么熟悉?这么相似?
川北之战,林阡也这么对自己说吧,说草草出击会激化内乱,说不应这么早必须延期,说形势复杂必须从长计议,厚积薄发。
当时自己却不了解,林阡对川北形势的掌握。其实川北之战,在林阡心里,早也已经箭在弦上了,可是,林阡对这一箭赋予的力量,还没有齐集,不能匆匆出手,或者,还没有对准方向,射偏了就是徒劳。
兵法有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所以林阡才斩钉截铁要留在这里,巩固他稍事安定的川东,也保护他刚刚平静的盟军。
不错,林阡是想打川北之战的,比任何人都想打,就像现在徐辕自己,比谁都想向鬼蜮反击。但说到底,不能因为自己想反击,就拖下一整个联盟。当初,林阡是那么理智,那么清醒。
又是谁人,当初那么坚决地非立即北上不可?不相信林阡说的“时机未到”,不理解林阡的延期之举,从背后疑惑,到暗中算计,再到正面交锋,直至逼走了他……
仿佛是报应,让徐辕自己承担一次,才知道有些决定,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胜得畅快淋漓,是因为要顾及的实在太多……
“好像有不少人,很不解你的‘防御为主’?”云蓝的声音响起,徐辕这才缓过神来,制止了心中伤怀。
“当然要防御为主啊,可以反击的高手毕竟是少数,盟军绝大部分在鬼蜮的面前,是弱者,要防御。怎可以逞了一时之快呢。”站在这个位置上,徐辕不得不理解林阡从前的所作所为,“总不至于为了迎合一些好战分子,就把无辜的别人搭进去……”
“天骄总算完全地设身处地了,也忘记了与林阡从前的分歧。”
“从前的确都是我们不对。”天骄苦笑,“只不过,这次有点危险,不知有多少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除鬼蜮而后快不听我的号令。”
“天骄放心,不会的,他们不敢不听。”云蓝一笑,摇头,“那个人,已经帮你消除了这个可能性。”
“那个人?”天骄一怔。
“林阡。”云蓝笑着说,“上次也是一样,手下对主上有了疑惑和质疑,主上选择了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联盟深受其害,不会再有第二次的。不止是现在,等林阡回来之后,恐怕也很难有第二次。”
“这……也是一种手段吗?”天骄叹了口气,“的确是陈旭说的那样,‘虽走还留’,他,把我留下了,做了第二个他,由这个他来和联盟绝对互信。”
云蓝一笑:“跟他爹,越来越像。”
天骄看向天外阴沉的夕阳:“只盼他能够回头。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一个月的经历,真的忘记了我们,以为联盟交到我手上就安妥了,然后带令徒隐居去……”
“理当不会。”云蓝说,片刻,又说,“但愿不会。”明显不是那么坚定。
天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坚定的理由,红颜祸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必把惜音剑给凤箫吟呢。
“若他被落远空劝回来,与我们冰释前嫌。以往一切都忽略不计,只要他回来就好。我将率抗金联盟,献上这份鬼蜮的厚礼,然后迎他一起去短刀谷,统一乱局,指日可待。”天骄说,“也请云前辈记得对我的承诺,有生之年,不要再让令徒影响他。否则,我一定会销毁她。”
为了杜绝她销毁他,徐辕惟能够这么做。而云蓝明白徐辕苦心,轻轻点了点头:“念昔就交由我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