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如血,映起殷红云霞,血色残阳照在院中屋檐上的晴天娃娃、马厩里的碎颅女尸,满地七窍流血的男尸上,像是撞破了大型凶杀现场,正专注地描写着他们死前的不甘。
可这如血的夕阳落在邀月脸上,却让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多了几分红润,显得更加明媚生光。
花无缺正望着邀月轻笑,冷不丁张菁扑了过来,左看看,右瞧瞧,纳蕴着秋水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与心疼,眼角残余着泪痕。
“我没事的。”他的心不自觉加速跳了几下,然后被真气强行稳住,目光偷瞄邀月,见她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以他和邀月的关系,邀月未必会杀他,但对张菁如何,花无缺心中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你笑什么?”邀月一直盯着花无缺,见他看着自己发笑,心间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像是害羞,这让她份外别扭,只得以冷脸掩饰自己。
花无缺道:“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不过见到大师父,那便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你这……”邀月忽地转过身,避过花无缺目光的美眸里闪动着盈盈波光,暖意顺着他的话涌遍身躯,让邀月觉得十分不自在,脸上的冰冷维持不住,化作语气莫名的六个字——“油嘴滑舌,该打!”
花无缺笑容越盛。
正想再说什么,客栈中某间屋子的窗户忽然“砰”得一声被撞开,一道银光闪过,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黑蜘蛛匆匆“飞”了出来,怀里搂着一个小黑匣子,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白羊,正拍掌而落!
“花兄救命!”黑蜘蛛脸上面具依旧,唯独那双眼里已经没了自信,显得有几分慌乱,看到花无缺立在院子里,当即顾不得许多,大声喊道。
花无缺想起了自己忘掉的事,果断一步踏出。
黑蜘蛛瞳孔骤然收缩,他只看到眼前闪过一角白衣,然后肩膀一沉,传来像是鸟儿滑过的轻轻压力,继而是一声闷哼响起。
他刚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身边便多了一个摔在地上的人。
白羊!
黑蜘蛛只觉得背后发凉,刚才在房间里和自己斗得难舍难分的家伙,在花无缺手上居然走不过一个照面?
他又变强了!
倘若在山林里花无缺有这般实力在身,那自己……
恍惚回神间,黑蜘蛛这才发觉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衣衫,凉风一吹,整个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花无缺面上毫无异色,完全没有自己忘了小鱼儿的事的羞愧,反而理所应当的问道:“你居然连白羊都打不过?”
黑蜘蛛:“……”
名为羞愧的热血涌上脸,黑蜘蛛万分庆幸自己戴着面具,瓮声瓮气地解释道:“我擅长的是轻功,而且在房间里我施展不开武功,还得分心保护这个……”
黑蜘蛛越说越没底气。
好在此时因为他那声“花兄救我”实在太过响亮,不只是布置房间的怜星和林诗音回到了院子里,就连小鱼儿都兴奋地跑到靠近后院的房间,打开窗户看到花无缺后,果断抱着铁心兰跳了下来。
“哥!”
这声“哥”他叫得真心实意,以前还想翻身当个哥,现在看着挂在房檐上随风飘舞的白山君,他觉得当个弟弟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有个高手大哥超棒的好嘛!
不好……花无缺听到小鱼儿那一声“哥”,赶紧去看邀月的脸色,看到那莹白如玉的脸上浮现出透明的寒霜后,果断前踏一步挡住小鱼儿。
瞬间,如芒刺背的寒意将他整个人笼罩。
怜星同样是心惊胆颤,因为邀月压抑着愤怒的冰冷目光只在花无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毫无迟疑地落到了她身上!
常伴邀月多年的她自然知道邀月的意思——“是你告诉了他们真相?”
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只有邀月和怜星两人,邀月不确定那一日自己“醉”后说了什么话,有没有将自己多年的谋划告诉花无缺,所以这件事也有可能是怜星说的!
可看到怜星恐惧和茫然的神采,邀月确定她对此事并不知情,那真相只有一个——那一夜,自己说了太多东西……
邀月是个霸道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会因为自己的“过失”对怜星出手,更何况,在和花无缺的那一夜过后,她对当年的事已经没有太过执着。
此刻见到花无缺想护着小鱼儿,索性给好弟子一个面子,无视了那个野种,问怜星道:“房间准备好了?”
“好,好了。”怜星心中瞬间轻松了不少,就好像是一块山石被搬走,心理也对邀月改观不少,语气中竟多了些活泼。
换做以往,她的这种语气只会招来邀月冰冷的眼神以及一声毫无感情的质问,但现在,看着邀月略显红润的脸,怜星终于觉得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姐姐,而不是一块儿冰,亦或者一团火……
“那还等什么?走吧。”邀月很满意怜星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但她很少会表露自己的感情,只能逃也似的离开这种让她觉得不自在的地方。
怜星顾不得许多,赶忙跟上,只是在临走时给了花无缺一个“干得不错”的眼神。
——她知道,姐姐能有这么大的转变,绝对和花无缺脱不了干系。
等到邀月离开小院,小鱼儿才恍如隔世的松了口气,此时他在发觉自己刚才一直是在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性子活泼的他下意识道:“好凶的女人……”
话音未落,“啪”地一记耳光便抽在了小鱼儿脸上,抽地他眼冒金星,晕乎乎的只觉得天旋地转遭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吐出两颗牙来。
动手的是邀月,即便她已经在大堂里,但依旧能轻而易举拿捏院子里的人。
花无缺气急反笑地瞪着小鱼儿道:“你平日里不是很聪明吗?今日倒是上赶着找死……”
话未说完,便觉得隔着帘子的大堂里传来一股死亡凝视,赶忙继续道:“那可是我大师父,我最亲近的人,你若再敢这般胡说,我要了你的命!”
邀月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花无缺看小鱼儿没什么大事,便替铁心兰把了下脉,问道:
“解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