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宁诗婧的心头情不自禁地“咯噔”一声，抬眼仔细地打量了她的神色。
可惜柳笙笙好歹也是在宫廷之中浸淫许久，更是经历过先帝身体壮硕时候最为激烈的宫斗，就算本性嚣张跋扈，却也不至于连点控制表情的功底都没有，端的是叫人看不出半分想法来。
难缠。
心底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宁诗婧的面上同样不曾露出半分情绪，天生上翘的唇勾着浅浅的笑意，道：“这倒是稀罕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哀家还有碰到贵太妃跟哀家检举他人的时候。”
“娘娘是六宫之主，碰到事情请娘娘主持公道，又有什么稀奇？”
柳笙笙也跟着浅浅笑了一声，只是眼底里俱都是冷意，无所谓道：“娘娘应该不会因为本宫平日里出言不逊，不愿意为本宫主持公道吧？”
这是不肯罢休了。
宁诗婧定定的看了她半饷，沉默了片刻，才懒懒的扯扯嘴角，道：“怎么会。贵太妃尽管说，哀家自然是要秉公处理的。”
“这样真是最好不过了。”柳笙笙冲着她灿烂的一笑，又意味深长地扫了扫难免露出忐忑的娴太妃主仆，这才微微侧开身子，让开大门的位置：“事情说来话长，站在门口也未免太过怠慢太后娘娘。不如请太后娘娘移驾静悦宫，咱们再慢慢详谈？”
真真是比静悦宫的主人还要有主人的派头。
娴太妃觉得有些可笑，忍不住冷冷的在一侧出言道：“在本宫的宫中这样怡然自得，贵太妃娘娘不觉得自己有些喧宾夺主吗？”
“本宫不过是觉得一群人堵在宫门口说话有些失礼罢了。”
大概是胸有成竹，所以心情格外的好，柳笙笙难得的好说话，听到这样尖锐的讽刺也丝毫不见改色，反倒笑吟吟地道：“若是娴太妃娘娘在意的话，只要诸位不嫌弃麻烦，就请移驾碧柳宫，让本宫一尽地主之谊。太后娘娘和娴太妃觉得如何？”
她越是好说话，越是叫宁诗婧心中提防，听到这话也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不必折腾了。”
说罢，一行人便入了静悦宫，按照规矩落了座。
她这才又重新看向满脸遮不住得意的柳笙笙，沉声道：“贵太妃娘娘到底有什么事儿，尽管说罢。”
“太后娘娘别急。”柳笙笙微微一笑，不说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反倒转而问道：“说起来，娴太妃还不曾说过，一夜未归到底是为了什么？”
宫妃一夜未归，若是让人知道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尤其查下去之后，发现她们主仆出了宫，先帝又已经薨逝，更是要闹出轩然大波。
绿萼的脸色煞白，却谨记着两个主子之前说过的话，咬住了嘴唇垂着头站在一侧，一言不发。
娴太妃倒是恢复了冷静，听到这话顿时嗤笑一声，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般倨傲的神仙妃子模样，淡漠道：“贵太妃娘娘未免管的也宽了些。你我同为四妃之一，平起平坐，贵太妃倒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本宫？”
“什么身份？”
柳笙笙低低的念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然是以先皇后宫妃子的身份……宫中的规矩，后妃不可随意离宫。娴太妃整夜未归，总要有个交代吧。”
说着，她美目流转，又落在宁诗婧的身上，像是寻求同盟一般：“太后娘娘，您说是吗？”
宁诗婧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听到这话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笑道：“贵太妃说得自然没错。”
柳笙笙的眼底生出几分得意。
然而紧接着，她的话音一转，笑着放下茶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瞧瞧哀家这个记性，只惦记着贵太妃的要紧事儿，竟然也忘了解释一声。”
“宫妃自然是不得随意离宫，只是娴太妃也不曾离宫啊。”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娴太妃昨日到哀家宫中闲聊，哀家宫中寂寞，又与娴太妃相谈甚欢，干脆请她留宿永慈宫，与哀家秉烛夜谈……”
“这不，直到今日还觉得谈兴未尽，哀家都干脆厚着脸皮又一早跟着娴太妃到了静悦宫……”她笑了一声：“叫贵太妃笑话了。”
柳笙笙的面色一沉。
这两个人关系本来就好，如今更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地狼狈为奸。
说这种话，鬼才信呢！
然而不等她再提出质疑，宁诗婧又老神在在地开口，笑道：“这毕竟是哀家的一家之言，若是贵太妃不信的话，大可以拿着哀家的腰牌喊昨日当值的侍卫挨个询问，昨日娴太妃主仆有没有出宫去。”
他们走的是无人知晓的密道，当然没有离宫的记录。
就算柳笙笙使出浑身解数，也绝对不可能查得到。
柳笙笙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知道，既然宁诗婧这么说，就代表她去查探这些不过是白费功夫。
不过这件事儿本来就是随口一提，她干脆不在这上面继续纠缠，而是转而道：“本宫自然是相信太后娘娘的。只是本宫没想到，太后娘娘跟娴太妃还是真实意外的投缘……”
她顿了顿，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就只怕有些人伪装的太好，硬生生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糊弄您，叫您失望呢！”
暗示意味十足。
宁诗婧只做不知，偏了偏头疑惑道：“哦？此话怎讲？”
娴太妃在一旁也冷冷地开口道：“不管说什么总要有些真凭实据，贵太妃既然这么说，倒是拿出些证据来才好。”
“太后娘娘和娴太妃千万别急。”这一次，柳笙笙并没有被激怒，而是信心十足地道：“本宫既然今天找上门来，自然是有证据的。”
她们两个不是关系好吗？
她倒是要看看，等她拿出证据来，这一对姐妹是不是真的像是她们表现出来的一样情深。
想着，她就得意地双手合拢轻轻地拍了拍掌，吩咐道：“芷兰，还不快把东西呈上来，给太后娘娘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