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则强,一直都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娘娘不该这样轻易出宫,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才好。”
明明见到女儿十分高兴,她紧紧地握住宁诗婧的手,却还是忍不住轻声责备道:“娘娘在宫中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更改小心谨慎才是。娘虽然不懂宫中和朝堂的事情,却也知道娘娘十分不易。”
说着,她红着眼睛,垂下头忍不住有些酸涩:“都是娘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娘娘进了火坑,除了自己忧心,竟然半点忙也帮不上。”
“娘,您胡说什么呢!”宁诗婧忙不迭的打断,眼眶同样通红:“有娘在,女儿这颗心啊,就有地方放。您不要胡思乱想,女儿好着呢……”
“好就好,好就好!”
明白就算再怎么担心也于事无补,听到安慰,宁夫人忙强行扯出一个笑来,连连应声。
侧过身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她这才腾出空来疑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人,纳闷道:“这位是……”
“这,这是钟玉珩……”宁诗婧的脸颊忍不住红了红,来的时候理直气壮,这会儿却莫名升起几分紧张来,咬了咬唇道:“娘,都是自己人,你不用太拘谨,也不用再叫女儿娘娘了。”
宁夫人一愣,蓦得瞪大了眼睛,怔了半饷才道:“九千岁?”
“宁夫人。”钟玉珩握了握拳,难得的也生出几分局促来,听到这话忙不迭的露出一个浅笑,行了个晚辈礼:“晚辈见过宁夫人,您是长辈,只管叫晚辈名字就好,当不得这句‘九千岁’。”
宁夫人默了默。
面前这个英俊出众的挺拔男子,看着清冷疏远,有种叫人心悸的气势,即使他竭力收敛,仍旧让人不敢怠慢。
她从前只听闻别人传言这位是如何的杀伐果断、杀人如麻、喜怒无常。
只是在后宅这些年,她自己就遭受了无数的流言蜚语,早就懂得了这世上的传言从来都是虚妄多过真实。
因此后来察觉到自家女儿跟这位传说中的罗刹有了情愫,想到自己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如花似玉的阿好,只能在寂寞宫廷里消耗自己最好的年华,独自枯萎,她不仅没有反对,反倒生出几分庆幸来。
不管那人是罗刹也好,是别的什么也罢,只要能对阿好好,只要能让阿好过的快乐舒心,她就放心了。
可惜百闻不如一见,宁夫人直到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家女儿是跟一个怎么样了不得的人物牵扯到了一起。
她毕竟是后宅夫人,乍然见到这样的人物难免生出几分胆怯来,却仍旧强撑着挺直了腰杆,不想给自己的女儿丢人。
听到他的话,她也就努力摆出长辈的派头来,尽量平静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托大……你可有字?”
就算她很努力了,那份紧张和怯懦仍旧明晃晃的难以遮掩,别说面前的两人都是人精,就算是旁人过来,也能轻易地察觉她演技的拙劣。
然而在场的两人谁都没有嘲笑她,宁诗婧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眼眶微红地握住她的手表示支持。
而钟玉珩则面色尊敬,态度更是十分恭敬,行礼道:“是,晚辈字行之。”
“行,行之……”宁夫人的声音颤了颤,还是艰难地鼓起勇气叫了他的字,浑身上下摸了摸,最后只能无奈的露出几分窘迫来:“这初次见面,我没有准备,实在是……见面礼只能下次补上了。”
一个当家夫人,就算是毫无准备,身上也不该别无长物,要给小辈儿一份见面礼总是拿得出来的。
可惜宁夫人本来就在太师府里过的水深火热,自己尚且没有金银装饰,又哪来什么能够当做见面礼的东西?
想到这些,宁夫人的心中简直羞愧欲死,眼睛更是忍不住红了起来,险些急哭了。
她给女儿丢人了。
她知道钟玉珩如今手掌大权,是谁也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可是如今宁诗婧跟他在一起,宁夫人不想让他看清了自己的阿好,却又偏偏自己不争气,不能为阿好撑腰。
这份认知简直让她比被宁老夫人折磨嘲讽还要感到羞辱难堪,一时之间脸色青青白白,险些咬破了嘴唇。
这个柔弱的美妇人,一生以夫为天,受尽了不该承受的磋磨仍旧逆来顺受,仅有的勇气也不过都用在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身上。
可是她是这样的没用,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见状,宁诗婧忙不迭地拉住她的手晃了晃,面上含笑满不在乎地打趣道:“娘,根本不用什么见面礼……他好歹也是当朝的九千岁,什么宝贝儿没见过?别说您了,就是咱们整个太师府的宝库都奉上,只怕都看不到他的眼里。您要是真的想送他,不如一会儿让他尝尝您的手艺?”
“正是。”钟玉珩也面上含笑,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才道:“能得到阿好青睐,已经是晚辈此生最大的幸事。晚辈占了这样天大的便宜,哪里还敢要夫人的见面礼?若是夫人不嫌弃,且赏晚辈一碗饭吃吧。”
他们两个这样体贴,宁夫人的眼睛更红了,心头却也放松了几分,听到这话自然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好!好,一会儿我给你们下厨,你们想吃什么,我做给你们吃。”
宁诗婧又卖乖凑趣地说了几句,终于叫她跟着笑了起来,神色轻松了几分。
一行人避开人眼,回到了宁夫人住的小院子里,钟玉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加上要给母女两个叙话的空间,见她们安全到了,就先遮掩了身形离开去办事儿。
而宁诗婧则是扶着宁夫人先回了房间,母女两说些贴心话。
宁夫人在太师府里不受重视,住的院子格外小,好在她也没几个伺候的人,倒也不显得过分狭窄,远离人群更住的清静些。
只是有些冷清。
宁诗婧环顾一圈,见整个院子十分衰败,草木的落叶这会儿还落在地上,不见有人打扫,显然伺候的人都是偷懒耍滑的,眼中忍不住闪过几分冷厉。
转而又有些心疼,气道:“宁府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