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尘土飞扬,哨声尖锐。
慕行风眯着眼打量那愈来愈近的铁骑,眼底露出意外的神色“漠北狼骑么,看样子不容小觑呢。”
黑寡妇的叫声太过凄惨,葛洄用斧子帮忙去驱赶那只利爪深深陷入她肩膀的雕鹰,雕鹰飞向空中,生生抓掉了黑寡妇肩膀上一块肉。
没了雕鹰的牵制,黑寡妇这才腾出手来驱赶小灰,小灰躲开她的剪刀,还是凶神恶煞冲着她犬吠。
“吁”燕明戈在巷口用力一拉战马的缰绳,见林初躺在地上,瞳孔一缩,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就大步向巷子走来。
他今日并没有穿战甲,只是一袭墨黑长袍,可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那一身压迫的气息,还是让葛洄不由得握紧了双斧。
看到慕行风完好无损的双腿,燕明戈只是眉峰轻蹙。
“小师弟。”慕行风率先打了招呼,他知道燕明戈在意外什么,淡淡道“知道我双腿没有断,小师弟似乎很失望。”
燕明戈下颚紧绷,只冷声道“你是术士,该比我更清楚,窥见天命又逆天行事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慕行风笑了笑“看来小师弟这是在关心我。”
燕明戈没再搭理他,蹲到地上一边检查林初的伤势一边问“伤到哪里了疼吗”
林初一张脸还是白的,见到燕明戈,心中又是欣喜又是一股自己都说不清的委屈,她道“你后背叫人踹一脚试试”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虽然她好几次陷入险境,但真正吃亏的还是这一次,上一次在安府,那些婆子虽然把她手臂掐伤,可毕竟都是些普通仆妇,弄出的都是皮肉轻伤。自己今天挨的这一脚,还真有点吃不消。
林初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绸裙,黑寡妇那一脚直接在衣服上留下一道印子,燕明戈下欠关心则乱,没注意到林初后背的脚印,这下子看清,面容阴沉得可怕。
他抬眸看向黑寡妇,黑寡妇被他那道恶狼一般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
“哪只脚踢的是你自己断,还是要我动手。”燕明戈语气一派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黑寡妇肩膀和脚都受了伤,再一听燕明戈这森寒的话,面色苍白了几分,求助似的看向了葛洄和慕行风。
到底是自己阵营的人,葛洄看了慕行风一眼,这才对燕明戈道“燕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养的鹰犬已经重伤了她,何苦再跟一个女人计较”
燕明戈只冷冷盯他一眼“我计较又如何”
葛洄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林初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她方才跟燕明戈那般说,就跟小孩子受了委屈找到人做主一般。先前被黑寡妇重重一脚踢在后背的时候,她的确是恨得咬牙,但现在黑寡妇被小黑和雕鹰也伤的不轻,她冷静了,心底那股怒气也消了。
何况卫柔如今还凶吉未卜,她只想快些回去看看卫柔,不愿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口舌,当即拍了拍燕明戈的肩膀,“我有些难受,想回府。”
林初顾忌着慕行风,没敢直接说卫柔小产一事。
她这也是变相的在告诉燕明戈,她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
燕明戈当即抱着她转身,扔给慕行风一句“你的这个下属,我要了。”
说的自然是黑寡妇。
黑寡妇面露惊恐之色。
慕行风这才道“误伤了弟妹,的确是我这个下属的过失,不过弟妹如今能好好站在这里,也多亏了我这个下属,若不是她,只怕弟妹早已命丧鬼螳之手,所以师弟要不还是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
燕明戈在林中发现鬼螳的尸体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微微侧首“这个人情,我会另行还给你。”
“现在就还这个人情的机会。”慕行风道。
燕明戈只睨了他一眼,慕行风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
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嘴角的弧度没之前那么温和了“西北并不富庶,六皇子缺粮,以冶铁炼兵为由让你回这关外,已是打算饿死西北大军。你跟着六皇子,嫡系军队是他外祖的西南大军,麾下大将也有安定远一行人,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反观三皇子,坐拥良田锦城无数,麾下只缺大将。你该知道我此行是为了什么,你若答应,我把人也绑给你。”
黑寡妇听到这句,难以置信看了慕行风一眼,脸色有些灰败。
燕明戈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道“我没兴趣。”
慕行风浅淡的眸色微深了几分,像是一口幽井的井水被阳光割开丝丝纹路,透出粼粼波光,却沁凉入骨“你我一同平定这天下,开创盛世不好吗”
“二皇子虽是真小人,三皇子不过也只是个伪君子,他们不配坐拥这万里河山。”燕明戈答,三月的日光没有多少暖意,他逆光站着,眼神沉寂。
燕家满门被送上刑场,羌城尸横遍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他为那样的人做事,他做不到
“成王败寇,配不配,还得看谁是这天下最后的赢家。”慕行风缓缓道,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慢慢眯起,像是青狐瞌上了眼眸“至于六皇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没有帝王命。”
林初一心只想回去看看卫柔怎么样了,被慕行风脱在这里,她都暴躁得想骂娘了。之前那些话姑且还听得,这句六皇子没有帝王命,让她都怀疑慕行风是不是靠着一张嘴招摇撞骗。
没有帝王命人家能在原著中当上皇帝
燕明戈发现了林初的不耐烦,安抚似的捏了捏她手臂上的软肉。
“我不关心这天底下谁当皇帝。”留下这句,他抱着林初迈动步子朝府门走去,小灰呜呜哼叫着,跟在他身侧。
雕鹰停在院墙上,一双金色的鸟眸睥睨着下面的人群,就差把高傲两字写自己头上。
路过狼骑卫时,燕明戈给了狼骑卫一个眼神,立即就有七名狼骑卫下马走进巷中,看样子是准备对付黑寡妇。
燕明戈行至门口,就见一个胖妇人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看见他和林初,胖妇人几乎是喜极而泣,带着哭腔道“主子,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卫姑娘她怕是不行了”
这胖妇人是赵厨子的发妻,她们夫妻二人一直掌管府中灶上的事物。
林初只觉得这句话像是一枚炸弹在自己脑海中炸开,震得她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卫柔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她一把挣脱燕明戈的怀抱,朝着内院奔去。
燕明戈亦是被这句话震得回不过神来,“师姐她怎么了”
“府上闯进了刺客,劫持了小公子,卫姑娘为了救回小公子,跟刺客打斗时受伤了,摔下台阶,至今昏迷不醒那身下的血根本止不住,被衾都快给染红了,大夫也还没来”赵大娘泪眼婆娑道。
燕明戈一听府上又闯进刺客,面色极度难看,声东击西看样子是死了儿孙的韩国公想接回韩家这唯一的血脉。
他沉喝一声“袁三,你快马加鞭去城西把郎中给我找来”
狼骑卫中一人狠狠一甩马鞭,战马飞奔,顷刻间消失在小巷尽头。
慕行风刚从狭巷中出来,就听见了赵婆子的话,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露出一种似乎不敢相信的拙稚的神情“卫姑娘哪个卫姑娘”
燕明戈反手一拳狠狠砸在了慕行风脸上“你说呢”
燕明戈那一拳来得触不及防,速度之快让葛洄根本来不及挡下。
慕行风被打得一个趔趄,他急忙上前扶住了慕行风,一只手摸向自己后背的巨斧,戒备看着燕明戈。
慕行风嘴角被打破了,他却像是全然不知痛一般,只喃喃道“阿柔是阿柔有孕了”
他神色癫狂而诡异,越过燕明戈想往里面走,燕明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你没听见吗师姐流产了大人也快保不住了”
慕行风看着燕明戈,眼神里的狂喜褪去,那些刻意被他刻意忽略的恐惧和绝望彻骨的悲伤显露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燕明戈只觉一股怒气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嗓音残忍如一把直戳人心肺的刀子“你千方百计算计,等在这门口待我归来,只为了以救我夫人一命作为让我归顺你们的筹码,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跟她只有一墙之隔你哪怕抛开你的计谋先去看她一眼,兴许就能救下她但是你没有你没有”
燕明戈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他深吸一口气道“别做出这副伤心模样,你不配”
说完这些,燕明戈转身欲进府,身后慕行风沙哑出声“让我看看她,这天底下,除了师娘,没有比我医术更高明的大夫。”
林初跌跌撞撞跑进卫柔的房间时,就看到床上脸色蜡白如纸的卫柔,韩君烨伏在床前,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
满室的血腥味刺激着林初的感官,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哪怕扶着门框,脚下依然绵软得几乎站立不住。
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林初胡乱擦了一把眼,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走到床边握住卫柔的手,只唤了一句“师姐”,泪水又夺眶而出。
卫柔这么好一个人,上天不应该这样对她啊
但此刻林初只觉得无力,她不懂医,什么都帮不了卫柔。
握在掌心的手突然轻微动了一下,林初抹了一把泪,见卫柔掀开眼皮,大喜过望,正想说话,却见卫柔望着自己身后,缓缓开口“我快死了。”
慕行风站在门口处,清风自大敞的门吹进来,吹动他身上青色的衣衫,一如那年山上初见。
“我不会让你死。”他一贯温润清雅的嗓音,在此时沙哑而又颤抖。
卫柔只是笑,一滴清泪滑落眼睑“师兄啊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到这里为止了锅盖护头
作者菌真的不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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