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惊,这才想起身边还躺了一个人。
她压下心中所有思绪,平静道了句,“就是觉得韩娘子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这关外找她丈夫,如今也没她丈夫半点音讯,她心里怕是不好受”
江晚雪的小打小闹,林初并没有放到心上,她在变着法的打听关于韩子臣的消息。
男主的父亲,原著中自然是有提到过的,韩国公府世子韩子臣,有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称号,却在羌城一战中战亡,江晚雪也会死在这里,只留下一个韩君烨背负着血海深仇长大。
现在江晚雪已经来到了羌城,林初估摸着那惨烈的羌城一战,应该也就近期了。
其实林初更想弄明白的是,原著中多次提到,韩君烨亲眼看见燕明戈杀死了自己父母,林初以前认为是情杀,大反派嘛,得不到就毁掉喽。
可是现实里,燕明戈和韩氏夫妇,明显交情不浅,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杀了韩子臣和江晚雪
林初的话让燕明戈有些意外,偏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神色也极为郑重,像是真的极为关心江晚雪的样子。
燕明戈盯了她一会儿,收回目光,“我会让人打听一下韩兄的下落。”
只这一句,林初断定,燕明戈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江晚雪的。
韩子臣一个月前根本没在他这里不然燕明戈不可能不知道韩子臣的去向
那韩子臣写给江晚雪的家书中到底说了些什么,让燕明戈继续编织这个谎言来稳住江晚雪
不对
林初猛然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她小心翼翼看了燕明戈一眼,“相公,韩娘子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的”
便是知道他们住在这里,从京城到这关外,又逢战乱,亡命之徒不少,江晚雪带着孩子孤身上路,本身又是个美人胚子,能安然抵达羌城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昙芸。”燕明戈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林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她轻轻“嗯”了一声。
燕明戈温热的手轻轻放到了林初颈后,几乎是瞬间,林初汗毛全立了起来。
他的嗓音很轻柔,“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了多久。”
寒意从脚背爬起,明明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林初却觉得浑身都僵冷得厉害。
这是一个警告。
她太大意了,越过了和燕明戈相处的安全线
黑夜仿佛给予了燕明戈养分,明灭的烛火照应下,燕明戈五官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他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强装镇定的林初,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覆在林初脖颈处的手缓缓往上摩挲。动作很温情,眼神却是冰冷而又残忍的,“你猜,你还能活多久呢”
这样的燕明戈,陌生而又极度危险。
尽管是躺着,林初身体还是抖得跟筛糠一样,她咬了咬舌尖儿,血腥味弥漫进口腔里让她勉强保持镇静,“我会活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这个回答无疑是让燕明戈意外的,他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突然凑近了林初,恶作剧一般在她耳廓哈了一口气,半眯的眸子掩住眸中不知是冰冷还是嘲讽的神色,“呵,有点意思,你乖巧得”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挑开了林初领口的衣襟,幽幽道,“让我舍不得杀你了”
林初分毫不敢动作,浑身僵硬得像石头一般。
好在他手指只在她锁骨处游移一番,就收了回去。
林初刚舒了一口气,房间里的蜡烛突然熄灭,四周一下子陷入死寂般的黑暗,林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她僵持着一动不动许久,只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声均匀了,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第二日鸡叫头遍,林初就顶着黑眼圈起床,躺在床上的时候心惊胆战睡不着,起身了才觉得脑袋晕晕的,脑仁儿也一阵阵的胀痛。
林初无暇顾及这些,走进厨房操持早饭。
今日一同吃饭的只有江晚雪母子,林初本想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招呼她们用饭,但是江晚雪话里话外都表示想跟燕明戈一起用饭。
既然别人都不介意,林初也嫌难得搬桌子,索性就在主屋摆饭了。
席间江晚雪免不得找林初的不痛快,不过林初今日精神很差,压根就没搭理。
一个没过多久就要嗝屁的人,再能蹦跶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食不知味吃着早饭,林初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燕明戈一眼,昨夜他留给她的恐惧太深,今早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仿佛根本不记得昨夜那桩事儿。
她的举动落在江晚雪眼里,就是燕明戈昨天应该数落了林初,所以林初才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燕明戈。
江晚雪憋屈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就舒坦了,燕明戈能为了她数落林初,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着自己
她心情大好的用公筷夹了一个肉丸到燕明戈碗中,“燕哥哥受伤了,得好生补补。”
这公筷是昨天林初听了宋婶的话后,备下的,她怕燕明戈想给小包子韩君烨夹个菜什么的,倒是没想到被江晚雪抢先用了
江晚雪含笑朝林初看了一眼,笑容温婉又纯粹,仿佛是在告诉她,她只是给燕明戈夹个菜而已,没别的意思。
可惜林初压根就没抬头。
江晚雪只当她是识趣不敢同自己正面交锋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些。
直到燕明戈夹起那个丸子,放入了林初碗中。
只见燕明戈眉眼含笑对林初道,“昨夜跟我闹了脾气,到现在还没消”
不止林初愣住,江晚雪也愣住了。
他提到了昨夜,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林初看了看自己碗中多出的那颗肉丸,视死如归一般夹起来吃掉了。
燕明戈却对着林初笑得极其温柔,仿佛跟林初伉俪情深一般,江晚雪脸色愈发难看。
林初心中一阵发毛,不懂燕明戈这又是唱的哪出。
煎熬一般吃完早饭,林初在厨房里收拾,小灰狗懒洋洋的趴在稻草堆里,院子里母鸡带着那十几只小鸡在咯咯咯的散步找虫子吃。
小包子韩君烨对那些鹅黄色的毛茸茸小鸡极有兴趣,蹲在地上看了一早上。
林初正准备找些菜叶切碎了和着碎玉米拿去喂鸡,突然就听见了小包子韩君烨的哭声。
她想着江晚雪应该在外边就没管,不过韩君烨都哭了一会儿了,还是没听见江晚雪的声音,林初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出厨房。
“怎么了”林初见小包子韩君烨坐在地上满脸泪痕还吓了一跳。
小包子韩君烨本是讨厌林初的,可是院子里又没有其他大人,他只能举着红肿的手给林初看。
林初看了看他手上红肿的伤痕,又看了看旁边护犊子的母鸡,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韩君烨想拿只小鸡玩,被母鸡啄了一口。
“好了好了,不哭,我给你找点药敷上。”林初拉着韩君烨的手扶他起来,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味,这才看见他方才坐着的地方有鸡粪。
林初顿时觉得脑阔疼,她问,“你娘在哪儿”
小包子韩君烨只抽抽搭搭的哭不说话。
江晚雪人生地不熟的,林初猜测她应该是在宋婶家,便带着小包子韩君烨去了宋婶家。
谁料江晚雪也没在那边,林初心中有些疑惑。
不过江晚雪不在,宋婶又在屋里忙活,给小包子找衣服换的只能是自己了。
走进江晚雪母子住的房间,林初不好随便翻人家东西,就问了小包子韩君烨知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放在那里。
小包子韩君烨估计也是嫌自己衣服上的鸡粪丢人,给林初指了江晚雪放包袱的地方。
林初取下包袱,找出了一套韩君烨的衣服,却无意间发现了包裹在衣裙里的一个小瓶子。
如果是其他瓶子林初兴许还不会在意,可是这个白瓷小瓶分明跟之前兰芝给自己的小瓶一模一样
林初心口突然跳得有些快。
韩君烨年纪虽小,但是心思敏感,林初不敢表现得太过异常,装作没看到那个白瓷小瓶的样子,对一旁的韩君烨道,“你先把脏了的外袍脱下来。”
她做势要将包裹系好,韩君烨果然没再盯着她,努力去解自己身上的小袍子。
林初就趁着这个空隙,拿了那个白瓷小瓶收进衣袖里,这才把包裹放回了柜子上。
给韩君烨换好衣服,又给他手上抹了消肿的药膏,林初才回到家中。
胡军医正巧来家中给燕明戈换药,而之前不见人影的江晚雪竟然在厨房煎药,见了她,江晚雪亲切叫了声嫂嫂,才笑着道,“方才军医来给燕大哥换药,带了几包药过来,嫂嫂不在家中,我琢磨着燕哥哥一会儿得喝药了,就先去厨房把药煎好了。”
她怯生生的看了林初一眼,“嫂嫂不会怪我吧”
江晚雪在挑衅什么,林初都全然不在乎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江晚雪包裹中看到的那个白瓷小瓶
“瓶子里是能让伤口感染的药,燕百户如今受了重伤,伤口感染腐化最后一命呜呼,没人会怀疑你的。”
兰芝那日的话又一次在林初耳边回响,林初手脚有些发凉。
江晚雪似乎也发现了林初的反常,皱了皱眉,端着药碗越过她走进屋里,“燕哥哥,我把药煎好了。”
林初条件反射冲着屋中的人吼了一句,“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