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脸横肉的军汉恶狠狠瞪着林初。
刀锋的寒凉瞬间激起了林初脖子上一层鸡皮疙瘩,浓郁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卧槽
老娘这是招谁惹谁了
她还没看到反派相公长啥样呢
林初心中万马奔腾而过。
“王虎,你这是做什么,把刀放下”另一个站在床边的疤脸军汉斥道。
想来那个疤脸军汉在这群莽汉中还是有些威信的,叫王虎的军汉听了他的话,剜了林初一眼,才愤恨将刀收了回去。
林初用力在自己说手背上掐了一把,疼得她眼泪花花直在眼眶里打转,“相公”
这一嗓子叫得那个凄厉啊,林初自己自己手臂上都给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有人都愣愣看着她。
只见林初扑倒在床前,噙在眼眶的泪也恰在这时候“啪嗒”砸在了床沿上,一副悲伤不能自已的样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啊”
跟着就呜呜大哭起来。
军汉们面面相觑,这还是前几天要死要活跟他们大哥闹悔婚的人吗
假哭的林初总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反派相公燕明戈长什么模样。
尽管脸上大片大片的血污,但五官的轮廓还是清晰的。
这原著中的颜值担当大反派燕明戈,的确是好看得当真令人发指啊
一道剑眉斜飞入鬓,天生带着几分凌厉和锐气。许是疼痛的原因,即使昏迷着,好看的眉峰也轻拢着。鼻梁很挺,林初觉得,就是这鼻梁,让反派相公乍一看,不那么女气,多了几分男子才有的阳刚。他的唇偏薄,尽管被被封吹得干裂,但还是能看出他的唇形是极好看。
唇角带着血,显出几分残酷悍野的味道。
虽然有些遗憾看不见反派相公有着怎样一双眼,不过林初相信,只要剑眉下方那双紧闭的眸子掀开,一定是狼一样的目光
“燕娘子先别哭,给我打盆热水来”军医大喊。
燕明戈眼下的情况似乎一点都不乐观,军医丢在地上的纱布全是血,床上的被褥也被鲜血染成一片深色。
原著中没有过多描述燕明戈受伤的这一段,只作为回忆一笔带过。
所以眼下哪怕林初知道燕明戈死不了,还是被这鲜血吓得手忙脚乱。
“灶上有热水我去提过来”她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往外跑,看起来真跟躺在床上的燕明戈伉俪情深似的。
两个军汉忙跟在后面去帮忙。
灶上的热水是林初之前洗猪下水之后剩下的,两个军汉端了两盆过去就没有了。
林初也不知道水够不够,就又烧了一锅。
恰好水缸空了,她瞅着眼下免费劳动力多,就让一个军汉帮忙去担水。
林初坐在小木凳上看着灶里的火,心中沉思着,燕明戈受伤了,这是她刷好感度的一个机会。不过原著中的燕明戈,性格暴戾,喜怒无常,她这么贸然前去当狗腿子,被看不顺眼一巴掌拍死了怎么办
这烦着呢,就听见一个妇人阴阳怪气道,“这燕百户还没断气呢,有些人就开始给自己找下家了”
这是在说她让人帮忙挑水的事吗
林初抬头看了一眼,那妇人约莫三十出头,一张大饼脸,五官扁平,许是生过孩子又常年劳作的原因,腰背骨架比男人还粗,此刻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接二连三的被人挖苦讽刺,饶是林初再佛,也忍不住火了,“大娘你哪位”
还跑她家里摆威风来了
李氏平日里就喜欢打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然后在妇人间添油加醋说道一番。原主之前的名声能闹的整个羌城人尽皆知,可以说李氏功不可没。
这不,听说燕百户是被人抬回来的,一个下不得床了的丈夫,一个貌美如花又不安分的新婚小媳妇,这怎么都叫人浮想联翩。李氏午饭都没顾得上做,就跑这边看热闹来了。
李氏见林初还敢怼人,哂笑一声,“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被人说”
林初心中的怒火蹭蹭蹭往上涨,见方才她让帮忙挑水的军汉担水回来了,便带着哭腔大声道,“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我夫君如今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大夫要用水,家中水缸空了,那位兄弟仗义,去帮忙担水了,就被你这妇人说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夫君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呐你要在这时候来嚼舌根子”
她又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疼得她瞬间飙泪,原主本就生得跟朵小白莲似的,这么一哭,瞬间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而且她话里话外都是为了燕明戈好。
果然,那担水的军汉听见林初的话,将装满清水的两只水桶重重往地上一放,怒道,“谁敢耽搁我燕大哥治伤,老子把她脑袋拧下来”
李氏的男人也是行伍出身,不过现在上了年纪,一直在城门那边当值。她自己也生得虎背熊腰,瞅着这军汉年纪颇轻,也当回事,继续嗤笑,“瞧瞧,这姘夫都为你说话了”
“死肥婆你胡说什么”军汉年少气盛,被人污蔑气得脸都红了,操起地上一根还没劈成柴禾的木头就要跟李氏动手。
屋外的动静让屋里的几个军汉也出来了。
那疤脸军汉喝到,“六子,怎么回事”
李氏见人多了,更加唯恐天下不乱一般道,“看看,看看我燕兄弟如今生死未卜,我不过教训了这小贱蹄子两句,这姘夫就要拿棍棒杀我了”
“三哥,我没有”年轻的军汉估计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污蔑,气的脸红脖子粗。
林初充分发挥原主小白莲的优势,继续用力在自己手臂上一掐,那眼泪说来就来,收都收不住,“之前是我年轻不懂事,但现在我是一心一意想跟相公好好过日子的我知道我名声够臭的了,大娘你再说我什么,我都认了,可是这是跟我相公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你这么污蔑我们,你其心可诛啊”
在这关外,家里若是没个男人,一个弱女子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林初突来的转变,让军汉们以为她是这几日想通了,要安安分分跟着燕百户过日子。
一朵娇花儿忏悔示弱,让一群原本极度厌恶她的军汉心中都有了几分怜悯。
他们之前就听见林初刻意加大嗓音的话了,再一联想,大抵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李氏平日里就喜欢添油加醋说闲话,可是眼下在人命攸关的时候作妖,还妄图挑拨他们兄弟和燕大哥的关系,这蠢妇只怕是脑子被狗啃了
疤脸军汉阴恻恻盯了李氏一眼,“你这娘们成天都是吃粪的吗一说话就满嘴喷屎王虎,把人给我扔出去”
那满脸横肉的军汉当真就要扔人,李氏这下不敢撒泼耍混了,真被扔出去,她腰估计都得摔折
手忙脚乱跑出去好远,才冲着林初和军汉们啐了一口。
王虎做势要追上去,吓得李氏跌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跑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
军医还在给燕百户处理伤口,军汉们继续在屋子里看着。
那个帮林初挑水的年轻军汉许是为了避嫌,也待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林初也没想再找人帮忙,这万恶的古代,她找人帮忙挑个水都能被人说长道短,也是够糟心的了
这具身体身娇体弱,林初是拎不动那满满一桶水的,只能装进木盆里,再往水缸里倒。
等把两桶水都倒进水缸里,水缸才满了五分之一。
林初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她的视线落在灶台旁边的漆桶上,桶里是她洗干净的猪下水,还有兰芝给她的那块猪肉。
本来打算煮肉吃的,谁知会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林初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煮吃的,那些军汉看样子都是燕明戈的兄弟,按理说,她作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是得煮饭款待一下的。
可是米缸空空,她就算把这些猪下水和那块猪肉全煮了,也不够那些膀大腰圆的军汉们塞牙缝啊。
思来想去,林初提着一壶烧得滚烫的开水走进了屋子,拿出六个粗陶碗,倒了开水端给那些军汉。
军汉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接。
林初觉得,自己要是想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不仅得刷燕明戈对她的好感度,还得先刷一下众人对自己的好感度,于是哽咽着说,“多谢众位兄弟将我相公带了回来,家中没有茶叶,只能请大家喝碗白水了。”
还是那个疤脸军汉接下了林初递过来的水,说了句,“嫂嫂客气,若不是燕大哥,只怕我们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林初察觉他这话低沉,一群军汉似乎也都沉默了,就猜到应该是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好多问。
不过既然这个军汉都表了态叫她一声嫂嫂,余下四个军汉也不用林初亲自倒水,自己就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水端着喝。
“不劳烦嫂嫂,我们自己来。”
除了最先用刀抵着林初脖子的王虎和那个挑水的年轻军汉,神色间似乎有些不自在,另外两个军汉对林初的态度都友好了很多。
“好了。”军医的这句话,让一屋子的人瞬间都围到了床前。
“胡军医,燕大哥怎么样”军汉们抢着问。
“先让老夫喝口水。”军医道。
林初忙递了一碗水过去。
军医喝了个干净,才舒了一口气说,“命是保住了。”
这是林初意料之中的事,军汉们却都松了一口气,显然只是都是悬着一颗心的。
“燕明戈这小子命大,阎王爷都不肯收他”军医话语里带着笑意。“好好养一个月,估计就能下地了。”
“我就说燕大哥肯定会没事的”那个叫王虎的军汉,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老五,你也就这点出息”其余军汉打趣他,不过眼眶都是微红的,显然是真的担心燕百户的伤。
不多时又有军汉上门来,带着五升米和两块猪肉。
林初瞧着这次来的人应该是个当官的,因为为首的那小胡子穿的甲胄明显不少寻常士兵穿的,神情也颇为倨傲。
“燕百户在这一战中受伤了,将军挂念着呢,燕百户伤势怎么样啊”旗排官虽是这么问的,可是那语气可一点也不亲近,显然没把这么一条人命放在眼里。
“身上刀伤斧伤好几处,最严重的还是胸口那一箭,若是再偏一点,人就救不回来了”军医面对旗牌官,说话似乎也疏离了许多。
“那让燕百户好好养着吧。”旗牌官神色倨傲,“这些东西都是给燕百户补身体的。”他示意左右的小兵将米和肉放下。又掏出一个钱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不过听他晃动钱袋的声音,就知道里面是铜钱居多。
“这些,也是赏给燕百户的。”他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林初身上,色眯眯的目光将林初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才调笑道,“哟,听说燕百户前些日子才娶了个漂亮媳妇儿,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那视线盯得林初头皮发麻,心中草泥马草骂了千万遍,但现实里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