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中寻了好久, 才捡了一竹筐。左右今日没事, 也不急, 两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歇息。
“哥哥,这是见手青吗?”裴瑾容将竹筐里最与众不同的蘑菇拿出来, 语气有些疑惑地问。他没吃过,京城的人也不常见有人卖这东西, 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应当是的。”宋闻清抬眸认真地瞧,说着用镰刀切了小块儿下来,见迅速变成青色才笑着说, “是了。”
只削了小半, 丢掉是不可能的, 他将见手青又给放回去。
“今晚让你尝尝我做的见手青味道如何,你别看我做其余的不如你,做这个可好吃了。”宋闻清笑着说。
裴瑾容眼神明亮, 抿唇笑着点头应声。
捡了一上午,总算将竹筐都捡满了。别看多, 实际上切成片捞进锅里炒出水后可能就够一碗。不过也算满载而归, 宋闻清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还没到家,倒是先遇见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的几人。
陆回一见他, 立马冲了上来,喘着气说:“闻哥儿,青雨县来了个脚受伤的病人。李郎中现在在医馆看着,说让我们赶紧出来寻你。”
闻言,宋闻清连忙将手中提着的见手青拿给裴瑾容,带着歉意道:“今日恐怕又不能一块儿吃饭了。”
裴瑾容摇了摇头:“快去吧,晚上给你留灯,明日再吃也是可以的。”
他这样一说,宋闻清这才跟着小童往中西医馆去。
少年看赵临的眼神算不上和善,淡淡地朝两人笑了笑进门。
直到等他走远了,赵临黑着个脸说:“你瞧见他看我的眼神没?”
陆回皱眉摇头道:“怎么了?我看他对咱态度挺好的啊。”
自从上次陆回意识到自己说话戳到裴瑾容的痛处后,现在看到他都觉得对不起得很。
赵临轻嗤一声:“他对你态度好罢了,搞得我心里当真不爽。”
两人边说边往中西医馆去,想到什么,陆回停下脚步,说:“临哥,你说不会是因为之前你喜欢过闻哥儿吧?”
沉默了会儿,两人笑出声来,赵临差点笑岔气,说:“他吃哪门子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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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球见宋闻清不见了,兴致也不大高,耷拉着耳朵跟在裴瑾容身后。
今晚不知宋闻清何时回来,裴瑾容对吃的没多大要求。往灶台里添了柴火,灰球绕着他的脚边转,他捏住它的耳朵,笑着小声道:“我比他高。”
自己悄悄高兴了会儿,才炒了蛋,就着昨晚煮的绿豆汤吃了。
吃完后也没事做,家里上次买来的鸡粮剩得不多了。虽说宋闻清开医馆后,银两这些便不缺了,但能省还是要省下来,往后需要用着银两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样一想,他背上箩筐往小溪去。
下午并不是很热,有不少人聚在小溪边洗衣衫。
见裴瑾容手拿镰刀,一夫郎笑着说:“瑾小郎是来割鸡草的罢。”
闻言,裴瑾容抿唇,点了点头。
没有宋闻清,少年露出本来的模样。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凶得不行,夫郎搭完话后,摸了摸鼻子,又弯身继续洗衣衫。其余人也怵得很,嘴里依然聊着天,声音倒是小了不少。
裴瑾容也知自己的存在让他们不舒服,识相地拿上箩筐走远。鸡草他见宋闻清割过几次,寻了会儿便拿着镰刀割。
聚在洗衣衫的几人看到他走远,松了口气才聊开来。
夫郎啧了一声,小声道:“时间久了我差点忘记瑾小郎以前的模样了。”
“那可不是,只能说一物降一物。你们说之前闻哥儿同他成亲时,有谁看好?当时我们还说两个性子都那么闷,以后该怎么处呢,哪知两人黏糊得不行。”村妇笑着道。
听她这样一说,另一个夫郎羡慕道:“我听人说他们家里平时都是瑾小郎做饭做活呢。我家里那个若能随便帮上我一点,我心里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村妇将手中的衣衫拧干,说:“闻哥儿开医馆挣了不少钱,瑾小郎现下腿脚虽然好了,但还是只会编两个箩筐,农忙时挣的银两想要养活两人难!用村里话来说不就是吃软饭的嘛,自然能做什么做什么了。”
几人笑着点头,默了会儿,夫郎继续说:“闻哥儿现在当真是有出息了,上次我二娘还托我打听呢。”
被勾起兴趣,村妇也不洗衣衫了,眼巴巴地等着夫郎说下去。
“我二娘们村里有个乡试中举的,今年上京考试,说不定还能讨个官做呢。说是想娶闻哥儿,我同他们说闻哥儿已经成婚了,你猜怎么着?”
夫郎卖了个关子,笑着问。
远处裴瑾容割草的动作也跟着一顿,垂眼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村妇催促他赶忙说,夫郎才道:“他们说闻哥儿若是改嫁也不是不行呢!”
此言一出,几人都惊呼出声。
村妇压下心中的震惊,默了半晌喃喃道:“到底是个读书人。”
“那可不是。若真成了,以后闻哥儿可就是官人的夫郎,说出去脸上可不得有光哦。”
“……”
“嘶——”裴瑾容回神,手被镰刀划了个口子,血滴在草上,他垂着眼,默不作声地拿上箩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