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昕远在一旁翘着二郎腿观望着。
没看出来江二还挺会教育孩子的啊?
嗯……会做菜,会教孩子,且还挺会孝顺长辈,长得还说的过去——诶,突然发觉这丫头倒是挺适合娶回家做媳妇的?
喂,他在想什么!?
方昕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惊恐。
……他娘的,被自己吓到了!
这边的三宝却被阿芙和阿宇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看向江樱问道:“还有小老虎的吗?”
江樱笑着点头。
三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欲言又止。
虽然有些熊,可孩子终究还只是孩子,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想法,心里想的全都表现在了脸上,是以江樱笑着说道:“可以送一些给你回去吃。”
“真的!”三宝高兴的险些要跳了起来。
江樱点头,立即让梁文青帮忙去后厨房取了些炸好的年果出来。
望着满满一盘子的年果,有小蝴蝶小狮子小老虎,还有小狐狸形状的,三宝简直爱不释手,眼睛里装满了因见到新奇的事物而惊喜不已的光芒。
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出现了思索的神色,再过一小会儿,蓦然抬起头来对与自己差不多高矮的江樱说道:“**姐,你跟我过来一下……”
江樱愣了愣,不止是为三宝这突然转变的客气称呼,还有这孩子神秘兮兮的表情。
而后还不待反应,就被三宝扯着衣袖往外走去。
阿芙和阿宇见状忙要跟上去。
“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许跟上来!”三宝回过头来对二人说道。
碍于三宝这么多年来他们心中树立起来的‘淫威’太过根深蒂固,两个孩子下意识的就停了下来没敢再上前。
阿芙万分担心地说道:“这下怎么办,三宝该不是要报复樱樱姐姐吧?”
他可是很厉害的。
整条锦云街上的孩子,没一个不怕他的。
方昕远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江二不欺负人孩子就不错了好吗?
甚至不需要动手,顶多两三句话就能将人家说哭——对江樱,这点儿信心方昕远还是有的。
不多时,江樱便回来了。
“去哪儿了?快过来坐,菜都要上齐了——”庄氏边摆着筷子边对江樱说道。
江樱笑着应了一声,将门关好。
来到梁文青身边坐下,便见方昕远挤了过来,拿胳膊肘捅了捅她,问道:“那小王八崽子跟你说什么了?”
江樱想了想三宝反复交待她的那句‘你绝对不能跟别人说’,便笑了摇头,道:“没什么。”
方昕远嘁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待人都到齐之后,同庄氏坐在正北主位上的梁平笑吟吟地开了口,说了一番传统的除夕祝酒词,无非是能聚在一起是缘分家和万事兴希望来年会更好之类的吉祥话儿,便招呼着大家动筷了。
在座的各人,脸上的笑意最毫不遮掩的莫过于梁氏父女俩了。
梁镇长历经磨难终得偿所愿修成正果,心里高兴自是不必多言。
梁文青这姑娘则觉得这顿年夜饭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俗话说的好有一便有二,有了这么一回,往年的每一顿年夜饭必定都能同春风共渡。而对于对面自己的父亲大献殷勤为庄氏布菜这一行径,梁文青也半是无暇顾及,半是默许了。
总地来说,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或许也因气氛过于融洽愉悦,饭菜过于丰盛可口的缘故,以至于几乎没人注意到从始至终江樱只应付的吃了三五口不到。
饭罢,众人又围坐在一起烤了火炉唠了会儿家常。
由于韩家今年出了大丧的缘故,肃州城便断了往年除夕之夜的焰火表演,于是便少了一项极大的乐趣,唠嗑唠的倦了,庄氏便催着梁平等人回家去。
梁平瞅了瞅时辰,是不早了。
于是便带着梁文青,并捎带了同路的宋春风回了桃花镇去,临走之前反复嘱咐,明日一早他还会过来,切莫忘了准备他那一份早饭。
送走了梁镇长之后,阿福便扶着吃了些酒有了醉意的方昕远回去歇了。
樊氏便也带着两个孩子上楼擦洗去了,并交待庄氏和江樱也早些歇着。
沐浴后,江樱披散着头发盘腿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晋大哥,该走了吧?
她今日不是没想过再去看一看的。
但一想到晋起昨晚那格外冷漠的脸色,和他早已知晓自己心意这一事实,江樱便觉得没脸再找上门去。
可……至少要知道他究竟走了还是没走吧?
这可不是她明知被拒绝了还要死乞白赖的找过去,只是,只是想……求个明白而已?
就算要伤心,那好歹也得确定人走了之后,才能好好的伤上一伤吧?
如若不然,这不明不白的,她也不太好确定情绪该如何发展。
虽说这人向来是位言出必行的主儿,但……今天好似还挺冷的吧?
江樱连忙吸着冷气抱臂,兀自点了点头。
那,说不定晋大哥觉得今个儿太冷了,不适宜出门,遂临时改了主意呢?
江樱觉得大有可能,立即自榻上起身,匆匆披了件裘衣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内,灯罩内的烛火随着门被忽然关上的动静抖了一抖。
……
翌日早,朝阳初升起。
屋檐上的积雪被夜里的寒气冻得结结实实的,晨风吹过都带不起一丝儿碎屑来,就连融化过的水滴也未能幸免,被冻成了晶莹剔透、大小不一的冰锥垂挂在屋檐下方,经尚且微弱的熹光穿过,折射出晶亮的白光。
“我的天呐,这是怎么了!”
妇人错愕的惊呼声忽从房内传出。
庄氏望着眼底藏着一团黑雾似的江樱,深深地担忧了。
看来这孩子是出事儿了啊。
前天晚上回来就没咋说话,昨个儿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走神儿走了一整日不说,且晚上吃饭的时候别人没注意,她却瞧见了这孩子连最喜欢吃的几道菜都没动上一筷子。
今个儿一大早,更是顶着一双青黑眼起了身。
她怎么越看这情形越熟悉呢……
像极了之前樱姐儿向方家大郎表意被拒之后的模样!
想到这儿,庄氏顿时越发的不淡定了,一把握住了江樱的手,紧张地说道:“樱姐儿你可不能再做傻事,可不能吓奶娘……出了啥事儿你只管同奶娘说,——可是那晋起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刚起床的江樱尚有几分朦胧,此刻听庄氏这么说,不由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问道:“奶娘,你是如何得知的?”
庄氏在心底猛一拍大腿儿。
果然,她就知道!
“你,你对他表意了?”庄氏瞪圆了眼睛问道。
兴许是刚起床没回神,江樱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害羞,面色坦然的点了头,又补充一句,“有段时日了。”
庄氏闻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后,拿一种近乎钦佩的目光看着江樱——这孩子能成大事儿!
有了方家大郎的前车之鉴,不光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了……
呃,虽然……好像再一次失败了?
想到此处,庄氏改了改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婉拒了?”
“算是了。”江樱较为中肯地答道。
毕竟要说拒绝,晋大哥也没那么明显的说出来。
庄氏脸色顿黑,怒道:“这孩子……亏我当初瞧他还算正直负责,合着吃也吃了咱们这么多回饭,回头竟然不认账了!而且话说回来,当初从西山回来他可是抱着你出山的,这要是传了出去你可还怎么嫁人,这岂是他说不愿意就能撇干净的事儿!”
江樱哑然地看着唾沫横飞的奶娘。
怎么忽然觉得,她们这是在恩将仇报啊?
晋大哥之所以吃她们几顿饭,多是她们死磨硬拽的?
晋大哥之所以抱了她一遭,为的不过是救一条性命?
这岂能与感情混为一谈。
她知道奶娘这是为了她好,但是……这笔账真的不是这么算的。
“不行,我找他去!我倒要问一问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庄氏愤慨不已,转身就要出去。
樱姐儿心思单纯,且又当局者迷,许许多多的事情不明白且罢了,可她不一样,她是过来人,岂能瞧不出晋起待江樱处处不同,虽是细微隐晦,但她却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底,绝不会错!
若不然,本着保护江樱的心态,她也绝无可能会如此支持江樱随着心走——说到底,为的就是她早看出了晋起对江樱亦存有几分不寻常的情意。
本以为会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可到头来怎么忽然变成了她家樱姐儿的一厢情愿了?
不成,她非得要去问问清楚这算什么事儿!
“奶娘……!”江樱连忙追过去,在庄氏即将要踏出门槛之际及时地将人给扯住了,语气失落地说道:“你别去了,晋大哥他……已经走了。”
昨夜她去看了。
院子已经空了……
“走了?去了哪里——”
庄氏本以为这是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相差十分太大。
庄氏和江樱齐齐往前望去。
猝不及防之下,就见门外赫然站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