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一刀劈下,那西凉军将领连忙抬起大刀格挡。大刀片劈砍在刀柄上,随着“咔嚓”一声木棍断裂的声响,西凉军将领手中的刀柄霎时被劈成了两截。
锋利的大刀劈断了西凉将军的刀柄,划着银亮的弧光贴着他的身前劈下。
双手各持着半截断了的刀柄,被一刀劈了个正着的西凉军将领,满脸愕然的瞪着刚刚将刀收起的夏侯惇,在他的脸上,清晰的现出一条殷红的血痕。
“杀!”大刀刚刚收回,夏侯惇立刻便又发出了一声大吼,手中大刀向侧旁抡起,一刀劈向了那西凉军将领的颈子。
已经吃了一刀,生命早从身躯内抽离,只是尚未落马的西凉军将领,丝毫没有反抗的呆愣在马背上。
随着夏侯惇一声大吼,大刀“嚓”的一声切过了西凉将军的颈子,弧光划过,一股鲜血飙射到半空,西凉军将领的头颅,则如一颗皮球般从他的颈项上滚落,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头颅被斩去,西凉将领的身体却并没有从马背上落下,战马撒开四蹄,驮着那具腔子里还喷涌着鲜血的身躯,飞快的奔向战场之外。
喊杀阵阵,兖州军在夏侯惇等猛将的率领下,向西凉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兖州军主阵中,曹操按着剑柄,立于中军帅旗下,一双眼睛微微眯缝着,眺望着远处传来震天喊杀声的战场。
自从董卓伏诛,西凉军各路主将彼此不服,相互攻伐时有发生,原先战力强悍的威武之师,在长久的损耗之后,不仅兵员数量急剧减少,就连领军武将,也是匮乏到了极限,几乎难以寻到可领军厮杀之人。
与西凉军相比,兖州军恰是如日中天,军中猛将如云,将士士气高昂,向西凉军发起进攻,不过才几次冲杀,拦阻兖州军前进的西凉军后阵就已现出了败象。
在战场的东面,郭汜正领着一支西凉军骑兵簇拥着一辆黑蓬马车,飞快的向东狂奔。
“将军,我军眼见就要败了!”就在郭汜心急火燎的催促着骑兵们加快速度的时候,一名西凉军骑兵策马冲到他身旁,抱拳对他喊道:“兖州骑兵已从后面包抄上来!”
“程昱!”听说兖州骑兵已经从后面包抄上来,郭汜面色铁青,扭过头望向远方正展开厮杀的战场和一股朝他这边涌来的漫天烟尘,咬着牙骂道:“无耻小儿,竟敢诓骗本将军!”
嘴里虽是骂着,可郭汜却也晓得,假若让兖州军追上了他,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抄家灭门。
“快走!”面朝着远处的兖州军骂了程昱一句,郭汜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扬起马鞭,狠狠的往马臀上抽了一下,催促着随行的骑兵簇拥马车加速向东奔去。
战斗还在继续,不过在兖州军的冲杀之下,西凉军的溃败已然开始,从曹操站着的方位,能清楚的看到,后阵的西凉军正在快速溃退着,而前面的西凉军则被兖州军团团包围,眼见用不多时,便可全歼!
“收兵!”望着远处的战场,见西凉军已然溃退,曹操向身后站着的一名亲兵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高高举起手中的小旗虚空里划拉了两下。在亲兵划拉小旗的同时,中军乐手鼓起两腮,用力的吹响了觱篥。
低沉的觱篥声飘扬而起,那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刺破了空气,在旷野上回荡,飘进了战场上的兖州军耳中。
“明公!”曹操下令撤军,站在他身后早就等着出战,却一直没有机会上场的夏侯渊满脸愕然的望着曹操,向他问道:“我军方胜,正是追击残敌之时,明公因何下令撤军?”
“郭汜已是走的远了!”眺望着更远处西凉军骑兵已经小的如同蚂蚁般的背影,曹操眼睛眯了一眯,对夏侯渊说道:“若是逼的紧了,恐那郭汜对陛下不利。万一陛下受了戕害,我等岂非千古罪人?”
曹操一句话,把夏侯渊说的吞咽了两口唾沫,却是再没敢说话。
在夏侯渊等人心中,曹操有着绝对的威望,至于被郭汜带走的刘协,不过只是个没甚么用处的皇帝而已。
假如曹操不顾刘协生死,执意下令兖州军趁胜追击,夏侯渊等人绝对不会想到刘协可否活着被救出,此战一举击破郭汜并非难事,只是那刘协恐怕难逃身首异处的下场。
“明公高义!”郭汜率领的西凉军渐渐在曹操的视线中消失,曹操正微微蹙起眉头,凝望着远方,设计诓骗郭汜打开长安城门的程昱立于一侧抱拳对曹操说道:“郭汜乃是西凉军出身,麾下大军于中原一带并无根基。明公只需不急不缓尾随追击,不日之后,郭汜粮尽,必为明公所破!”
“传令下去!”曹操点了点头,望着远方,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全军交替推进,追击郭汜!”
曹操占据长安,追击郭汜的同时,在扬州城内街道上,一个满头白发,样貌很是苍老的老人,正双手背在身后缓慢的沿街道走着。
坐落于江南的扬州,水陆航运很是发达,城内商贾云集,街市上店铺林立,遍处都是沿街叫卖的小贩。
街面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在讨着营生,好不热闹!与因战乱而陷入萧条的北方相比,扬州着实是个繁华的所在。
负着双手,老者一边慢慢的向前走,一边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左右的商铺,不时的还会轻叹一声,就好像满街走动的人们,让他想起了一桩悲苦的往事。
“让开!让开!”正步履缓慢的走着,一阵呼喝声传进了老者的耳中,随着呼喝声,三骑快马如同电掣般从街道的另一头蹿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三个穿着淮南军衣甲的骑兵。虽说街道上人来人往,可三名骑兵丝毫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他们一边拼命的用双腿朝马腹上夹着,一边扬起马鞭,重重的抽打着战马的臀部,催促战马再快一些。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路面上的青石板,在马蹄的砸击下,发出阵阵闷响。
街道上的人们听到呼喝声,一个个赶忙闪到了路边。
当人们都闪到路旁时,老者发现在街道正中,有一个断了双腿的汉子,正盘腿坐在地上,满脸惊愕的瞪着正沿街道疾驰的三骑快马。
断腿汉子的面前,摆放着一只陶碗,陶碗中还放着两枚向行人讨要来的铜钱。
站在街边店铺外,老者眼睁睁的看着三骑快马朝着汉子疾驰而来。
其中一匹快马在冲到汉子近前时,不仅没有放慢速度,马背上的骑士反倒扬起马鞭,朝马臀上重重一抽。
战马吃痛,撒开四蹄向着那汉子冲了上去。
战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随着健壮后腿的猛蹬,一头撞在了那汉子的身上。先落地的那只马蹄恰好踏在陶碗中,将陶碗给踏了个粉碎,而另一只马蹄则重重的踏上了汉子的肩胛。
肩胛被马蹄踏中,那汉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仰面倒在了地上。
将他撞翻在地的战马却丝毫没有放缓步伐,整个马身即将从汉子身上跃过,一只后蹄却在落地时重重的踏到了汉子的小腹上。
当战马撞上那断腿汉子时,两侧街道上的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看着汉子被战马踏翻在地,口中不住的吐着鲜血,眼见不行了。
站在路边,满眼忿恨的瞪着那三个策马远去的骑兵背影,老者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怨恼。
不过他并没有一直盯着骑兵离去的背影看个不停,而是跨步走向那被战马撞翻在地的汉子,蹲下身,将不住吐着血,只吊着最后一口气没咽下的断腿汉子扶了起来。
用肩头顶着断腿汉子,老者从怀里摸出了一颗表皮红的发亮像是一枚宝珠般折射着晶莹光泽的药丸。
一只手捏着汉子的嘴巴,将他的牙关捏开,老者飞快的把药丸塞进汉子口中,才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的站了起来。
直到老者把药丸丢进那汉子的口中,街道两旁的人们这才从突生的变故中醒觉过来,一个个向被战马撞翻并踏了两蹄的汉子围拢过来。
围观的人们看的清清楚楚,战马不仅撞翻了断腿汉子,马蹄还曾重重的踏上他的肩头和小腹。
战马狂奔之时,马蹄上的力道何止千钧。肩胛上被踏了一下,或许还能只是锁骨碎裂,顶多残废而已。
可小腹上挨了一马蹄,那便不是好耍的了。
巨大的撞击力作用在柔软的小腹上,腹腔内的肠子本就无有骨骼保护,被沉重的马蹄直接踏了一下,纵然没断,恐怕也是会受了很重的损伤。
“恐怕是不行了!”围在断腿汉子四周,人们指着那汉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刚才骑马冲过去的三个骑兵,一个老妪看了一眼被老者塞了颗药丸,又重被平放在地上躺着的汉子,轻叹了一声说道:“此人乃是无家饿汉,乡亲们若是怜他,便凑几个铜钱,置办张草席,将他埋了吧!”
“慢着!”就在众人纷纷应好,开始凑起铜钱时,喂了断腿汉子一颗药丸的老者抬起手,制止了众人,对众人说道:“且候上片刻,若是他醒转不来,再置办草席不迟!”
“你这老丈,倒也颇是好笑!”老者的话音刚落,便有个年轻人很是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对他说道:“但凡是人,被马匹如此大力一撞,怎可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