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人毕竟是犯了法的,原来的容氏集团也常做一些黑色的不透明贸易。
万一公按句,检查园方面对此大做文章。
这容司又因为自己的儿子入狱,原容氏集团被吞并,性情难定,若是他们真的什么都对警方,检查园一方透露。
殷时青只觉得会有麻烦上身。
这周五,也就是后天,上面派下来的审查小组来对殷时青进行全方面的考核和审查。
只要过了这一关,之前落马的大老虎空下来的位置,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点实在是太过重要,殷时青万万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幺蛾子。
只要能再往上爬一阶,他的仕途就还有康庄大道可走。
可机会就伴随着风险,尤其是和他水火不相容的对手殷时修活着回来了。
这一回来,这一举手一投足都惊天动地啊!
武荣落马,十五年前错判错审的旧案重判重审,容家大公子容靖入狱,容氏集团没了。
这一步一步的……
殷时青要说一点儿也不害怕,是假的。
或许正是因为大家都太过忌惮殷时修。
所以施盛德和武荣才会想置他于死地。
所以殷时修的死讯传出来的时候,他才会欣喜若狂!
才会肆无忌惮的在他出殡之日逼迫殷家二老交出殷家家主的位置,想要借机看这一家人的丑态。
曾经笑都能笑醒的美梦,现在却成为折磨着他们难以入眠的噩梦。
惴惴不安了些许日子后。
殷时青想通了……
殷时修回来了就该照着以前殷时修没死的时候那样,哪怕只是表面上的相好,也要维持住。
撕破的脸皮得重新缝补回来。
既然容家已经和他断了关系,倒是正好成了一种证明。
一切都是因为容家在他背后怂恿,是容家想要离间他和家里人的关系。
殷绍辉和周梦琴既然能养育他这么多年,既然也能把他当亲儿子看待,那就有转圜的余地。
不管会受多少谩骂和质疑,他也要摆出一副低姿态来求和。
道歉,愧疚……
只要能让二老心软那么一会儿,能让殷时修犹豫那么一会儿……
待派下来的审查小组通过了对他的考核,就可以了。
从进门开始,事态发展的挺好,殷家二老并未对他的言论做回应,甚至在苏小萌出口质疑他的时候出声制止。
他就是掐准了两点。
第一点,二老好面子,乔迁宴上人多,二老是无论如何不会把家丑在这种时候大肆扬起!
第二点,二老已经老了,老到一年一个模样儿,一年一种心态……人老了,很多事情,能算了的就不会再去追究。
所以殷时青相信只要他能好好的把话说完,把歉疚和愧意表达到位,二老一定会心软的。
可现在。
白丰茂指着他的鼻子谩骂,气不可遏,这……不合规矩。
是的,这不合规矩,也不合常理。
清官能断家务事,还是别人家的家务事。
按规矩来,殷时青在和自己的父母,兄弟讲话时,旁人是不该插嘴的。
按道理来,就算是要指责数落殷时青的不是,那也该是殷时青的父母。
白丰茂这一把年纪,身居官场多年,不可能连这点人情世故的道理都不懂。
可偏偏……
那已经被磨损的略有些严重的拐杖,此时就直直的指着他,像一根枪管。
殷时青铁青着脸,看着这根握的牢牢的,直指着他不为一丝颤动的拐杖……
白丰茂这一出声,一抬拐杖,代表着什么?
殷时青几乎是立下意识到了。
而在座的宾客也慢慢都联想到了。
白丰茂这等级别的人物,并非退了位就没了地位。
面前的这位挂着白胡子,梳着一头干净短短的白发老人,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实在改革史上留过名的大人物。
白丰茂这是要……
一句话断掉他殷时青的仕途啊!
殷时青的眼里显现出几条血丝,与白丰茂这双浑浊却又不失锋芒的老眼相对……
“白老爷子,您这话……言重了吧?时青可真的是受不起啊!”
殷时青多聪明的一个人,这不是以前和父母打交道,还可以撒娇耍赖,哪怕语气重一点,却到底是家里人。
此时和白丰茂讲话,若是硬碰硬,殷时青清楚,自己一定会死的粉身碎骨。
畜生能入,殷时修不能!
并不是说审查小组听到这九个字就会否定他的工作能力。
可这九个字却足以让审查小组对他殷时青换一种眼光。
若是将这一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一块儿。
白家的白思东,容家的容司容靖,甚至一直在背地里查着伦敦恐怖袭击案的单明旭,再加上,虎视眈眈盯着他的殷时修和苏小萌。
想把他弄死,虽是要费上一番功夫,却是实实在在能够做到的。
施家倒台,施盛德死亡,武荣落马,容家和他断了关系。
这样腹背受敌的孤独感,的确是让殷时青显得有些狼狈……
接下来还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殷时青甚至都已经不敢去想。
所以,如果踩空了这层阶梯,他就会跌的粉身碎骨。
“受不起?”
白丰茂手里的拐杖轻轻敲了敲他跟前的桌面,而后就把拐杖放在桌上,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殷时青身边,
“一句畜生不如,你受不起,卖掉你父亲用铁血换来的百年老祖宅,在你兄弟死后落井下石,六亲不认你倒是受得起!”
“……”
殷时青慌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么多的宾客能让他在殷家二老跟前求和,也能让白丰茂把他弄得声名狼藉。
看白丰茂这样子,他便知道,这老头子是铁了心的要弄死他。
苏小萌看外公这般激动,忙起身走到外公身边,扶着他,
“外公……”
白丰茂轻轻拍了拍苏小萌的手,
“萌萌,走,咱们到外边儿去。”
“……”
苏小萌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跟着白丰茂尚且稳健的步伐往外走。
殷时青忙咽了下口水,他忙看向殷绍辉和周梦琴,
“爸,妈……白老先生怕是喝多了吧?”
殷绍辉抬眼,
“你为什么来?”
“我……我说了,今儿来是想给爸妈还有老四道歉的……”
“滚。”
“爸……”
“你还配叫我一声爸?!滚!殷时青,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劝你一句,再不滚,这场面一定还可以更难堪一些。”
殷绍辉就是不想让场面落到这样窘迫的局面。
可现在白丰茂已经替他们把局面给打开了,并且丝毫没有收势的打算。
殷时青杵在原地,浑身僵硬,坐在他身边的施海燕这会儿是一脸的惊恐。
殷俊杰就低着头,两只手无措的相互抠着,“啪嗒”……
眼泪落在桌面上。
兴许有人察觉,却似乎没人此刻有暇问津于他。
小小的身体里,小小的年纪下,承载了太多的悲痛。
那是他的亲爷爷啊……
殷时修的余光里,便是默默落着眼泪的孩子……
说起来,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和他可以算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的五官棱角长的也不像殷家人……
可是,这性子,这骨气,这承受力,却有几分殷家老爷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