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义说至此,叹息了一声,而后瞥了眼苏妈妈,言语更为严厉,
“你自己年纪轻轻未婚先孕,你怎么能让你的女儿和你一样?到底有没有家教?”
苏妈妈眸子眯起,表情一下子就冷了,纤细的手指摸上了装着饮料的杯子——
“你疯啦!苏成济!”
周文秀尖叫出声!
只见苏妈妈还没出手,苏成济已经寒着一张脸,把一杯白酒泼向了苏建义夫妇!
“这就是我的家教!我女儿没偷没抢,她凭自己本事考到北京!一个人在外地,就没让我和她妈操心过!女婿体面谦卑,有责任心有魄力,不知道比你那在澳洲留学,过年连给爷爷打个电话都不懂的儿子好上多少倍!”
“哦,对,还澳洲留学……我去你的,不就一整华人区?讲的都是中文,有啥了不起的啊?”
“你媳妇这衣服是小姐妹从外国带的是吧?这酒精一泼,我看和路边摊上几十块一件大甩卖的也没区别!”
“在我老婆跟前显摆?我老婆就是穿破烂都比你媳妇高贵一百倍!穿貂皮大衣跑农村,你把农村当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是吧?”
饭桌一片安静,多数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小萌看着此刻冷着脸,把苏建义夫妇鄙视到不成人样儿的老爸……
没……被什么附身吧?
苏小萌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脊背发寒。
整张饭桌,似乎就只有殷时修还有动静,他又夹了块红烧肉放到苏小萌碗里。
惹毛一个脾气好的人比惹毛一个向来脾气差的人要可怕的多。
这句话没说错。
“成济,坐下!”
苏爷爷见身旁的三弟脸都黑了,忙警告道。
然苏成济却没停,
“我知道三叔心里难受,但苏建义这次是两年回来一次,下次不知道是几年,想打想骂就趁早!在市政+府工作就了不起?笑话!放着七旬老父在家不管不顾,你哪儿了不起?”
“出了这村子,你可以穿的光鲜亮丽,装的高贵至极,但人不能忘本!当上公务员之前,你也就是一在家靠老父亲种田养活的寄生虫!”
“苏成济!你说够了没?!”
苏建义桌子一拍,站了起来!
他不站还好,这一站,却不料又被泼了个满脸!
“刚才那一杯,是让你清醒一下,我都舍不得说我女儿女婿和我老婆一句不是,怎么就轮到你了?”
“至于这一杯,我为三叔不值!”
“苏成济……你就是个疯子!你们一家人不想好好过就说!我今天非弄死——”
吴文秀说着便要去扯苏妈妈的头发,然爪子刚伸出去,就被一股大力擒住了手腕!
殷时修长臂直接越过桌子阻止吴文秀,而后才绕过桌子,站到她跟前,
“女士,自重。”
“……”
吴文秀对上殷时修冰冷的眸光时,愣了一下,而后蓦地更恼了!
想也不想,抬起另一只手就甩过殷时修的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爪子……
直接在殷时修的右脸上抓出了五道血痕!
“叔!”
苏小萌心一紧,被吓到了!
亲戚们见这情状,赶忙上前把吴文秀给拉开!
“叔,叔……”
“没事,别慌。”
“你这帅脸都破相了!你还说没事!”苏小萌看着那渗着血丝的五道抓痕,一张小脸皱成了团。
殷时修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向身后的苏妈妈,
“您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本来就看不爽你,也就这张脸凑合凑合,现在好了,你说我还能把萌萌嫁你么?”
苏妈妈话刚说完,苏小萌就急了,忙凑上来,
“妈,叔就算破相了,我也要和他在一块儿的!”
“……”
苏妈妈叹了口气……这女儿,算是白养了。
殷时修看着苏小萌,怔了一下。
“我带时修去处理伤,这边交给你和小萌。老人都在,别争了,知道么?”
苏妈妈对苏成济道。
苏成济有些歉疚的看向殷时修,“小殷啊……你真是……”
“小伤。”
苏成济眉头难得拢着。
苏小萌想跟着一块儿,但此刻爷爷奶奶和三爷爷都需要安抚,看了眼叔,终是听话却心焦的留下。
……
殷时修跟着苏妈妈上了二楼的房间。
苏妈妈拿了药箱。
“伯母,我自己来吧?”
苏妈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径自拿起棉棒沾着药水给他脸上的伤口消毒……
“水灵村……殷家老祖宅所在地,是么?”
“……是。”
苏妈妈突地笑了一下,而后道,“是不是也被她爸爸吓到了?”
“稍微有一点,但尚在情理之中。”
“哦?”
殷时修坐在*边,苏妈妈站在他面前,很是轻柔的处理着伤口。
“再没心肺的人,也终有一条底线。我知道,苏爸爸的底线是……您和小萌。”
苏妈妈轻轻勾着唇,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殷时修面前露出这样平易近人的表情……
“带你来这之前,我犹豫过。这里和你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和二十年前我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
苏妈妈看了他一眼,笑问,
“想知道我和小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么?”
第098章 唯有感情,不由理性做主(一更)
“如果您愿意说的话……”
“成济以前是我家的一个花匠,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二十岁。五官端正,身姿挺拔却瘦削。他呵护花草的样子很温柔,会让人不自觉的羡慕经他之手照料的花草……”
苏妈妈淡淡的回忆着,然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上了药膏,又开始剪纱布。
“二十岁,本该和我一样,念着大学,或者用其他的方式进修自己的学业,而不是应该像他那样,在最该意气风发的时候背负着家庭的重担。”
“……”
“小萌奶奶当时得了很重的病,需要一大笔治疗费。家里存款用尽,又有小妹要养,高中毕业准备去念大学的他,于是做起了各种各样的兼职。”
“这世上总是有人背负苦难。”
殷时修淡淡道,语气显得有点冷漠。
也许在他眼里,苏成济当时所背负的苦难,并不是多稀奇,或是多需要被同情。
“对,总有人会背负苦难。”
这点苏妈妈同意,可是……
“我没见过他那样乐观的人,乐观到一种近乎没心没肺。让人看不到半点他被生活所压迫的那种窘态。很天真,很快乐……你不知道他的那份快乐是源于什么,但他就是很快乐,后来我想,也许……他的那份快乐只源于他看到自己种的花开的很艳丽。”
“……小萌像他。”
殷时修眉眼流露出一抹温柔。
“对,小萌的性子很像他,既容易把控,又容易失控。”
苏妈妈把剪好的纱布又撕成薄薄的一层。
“我当时只有十八岁,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我们认识了。”
她深吸口气,而后偷偷的笑了一下,“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也许是我先对他一见钟情。”
“只是我不敢说,一个要背景没背景,要学历没学历的穷小子,凭什么能让我有勇气对这份感情抱有信心?喜欢其实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可彼此喜欢,却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苏妈妈把薄薄的那层纱布贴在殷时修脸上,用小的医用胶带固定住。
“这样虽然难看了点,但过几天,应该不会留疤。”
“谢谢。”
苏妈妈坐在殷时修边上,双手交叉着,很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