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权只觉这一声娇媚甜腻,直叫得他骨头发酥,身体却硬了起来,猛地一把将长亭打横抱了起来,长亭惊呼一声,一下搂住他的脖子,赵权顺势矮下身去含住长亭的唇,娇嫩绵软,简直让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赵权眼睛有些发红,低声发狠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本王索性就不过了!”说着便抱着长亭大步往里间走去。
长亭熟知赵权在床上的做派,心底发怵,只暗骂这人日日如此,不知节制,哪里成个章法,未待赵权走两步,长亭翻身一跃,直跳到门口处,只听她娇声笑道:“那也要看美人愿不愿意!”说罢歪头冲赵权一个怪脸,提起裙角便往外跑了。
长亭若真要跑,赵权哪里抓得到她,留他一人在屋中平复身体的躁动,只听他低声发狠道:“待本王晚些再好好收拾你!”
第125章
绿柳拂动, 草长莺飞, 又是一年春末时。
今日宫中大宴, 由皇后率各宫主位亲自主持, 宴请了四品以上官员的小姐们,说是宴请, 实为相看, 宫中好几位皇子尚未娶亲纳妃,借此机会替他们遴选。
张菡若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她父亲不久前才从边远之地回到京中,刚晋升为四品便赶上了此次宫中选妃,她跟着众人战战兢兢地到了一处宫殿,因皇后和各位贵人还未至, 内侍宣了皇后口谕,不教拘着她们,许她们四处看看,众多小姐好些本就是出身显赫,皇后既发了话,便自如起来,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张菡若生性胆小良善,当下本不敢乱走, 却被两个刚认识的小姐说笑着引去了花园。
三人本一起走着, 却不知为何,不过转了个假山,出来之后便不见两人的踪迹, 张菡若四处找寻一番,却没见着人影,又不敢高声唤人,一急之下,循着小路便往回走。
可□□幽深,看似熟悉的路却并未将她带回来处,张菡若只急得想哭,皇后宴请,若是她迟了去,皇后怪罪下来,不仅是她,说不定会连累家人,张菡若越想越慌,脚下越发急了起来,那莲池旁的□□石滑,她一不小心竟摔了下去。
她立时惊呼一声,却并未摔到旁边的莲池中去,原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拉了回去,她脚下失了重心,只顺着那手倒去。
张菡若惊魂甫定,只觉自己倒进一人怀中,鼻尖隐隐闻见一股杜若和兰麝的味道,她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竟是倒在了男子怀里,她惊慌失措间,慌忙便要挣开,可抬眸那一瞬却呆住了。
入眼是一双极浓烈的眉目,如渊似海,寒似风雷,本是极英岸凛然的贵气,可隐隐地却透着股沉郁之色,张菡若只觉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似的,脑中好似焰火盛开,想要避开那人的眼,却只能呆呆地盯着他,一瞬也不能移开。
那人一言不发,面色始终淡然,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扶起了身。
张菡若这才回过神来,却盯着那人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半晌,方磕磕绊绊地说道:“多谢……多谢公子……”
那人负手而立,自有一股高贵凛然的气势,他看了一眼张菡若,只淡淡一句:“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是……可我迷路了,我……我是来参加今日皇后宴请的……”张菡若已经急得快哭了,她本就胆小怕事,此刻被这人一说,她只畏畏缩缩地说明了缘由,一张好好的帕子竟被绞成了卷。
那人盯着她,本是极淡漠冷冽的面色却好似放柔了些,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也未斥责张菡若,片刻后却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张菡若磕磕巴巴地回道:“我是……我爹是詹事府少詹事张俭。”
那人不置可否,又道:“皇后宴请在毓秀宫,你往这条路走。”
张菡若小心抬眸看了一眼他,却见他只淡淡地盯着自己,神思却好似有些飘远,张菡若看得心跳不已,忙转了眼神,慌慌张张道了谢,便顺着那条道快步离去了。
她边走边捂着心口,那心儿仿佛不是自己的,只“咚咚”跳个不停,不知走了多久,已看到毓秀宫的宫匾,张菡若的心似乎才静了些下来,她满面通红,忍不住往后看了看,心中隐隐回味过来,却好似蜜甜。
她匆匆回到宫内,幸而她有人指路,回来并不算太晚,皇后殿下和各宫娘娘并未驾临,她小心翼翼地回到众人中间,众人皆未注意到她,她亦不敢去问方才那两位小姐,只偷偷压抑着笑意,暗暗回想方才的种种。
“快看……”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又有人低笑,更多的却是沉默。
张菡若抬头望去,殿外经过一人,竟是方才那个男子,他发束金冠,锦衣华服,一双眸子深晦如海,便是仙人也不过如此,张菡若一时竟看得痴了。
却被身旁的人推了推,那女子掩口笑道:“妹妹可是呆了?”
张菡若羞得面红耳赤,一时讷讷不能言,那女子低声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张菡若讷讷摇头,那女子看她一眼,低笑道:“那便是晋王殿下。”
周围有人听到她的话,皆有些沉默,那女子见众人做派,不禁好笑,却对张菡若道:“不怪妹妹看得呆了,晋王殿下丰神俊朗,天人风姿,天下女子谁不动心。”
身旁一女子嗤笑道:“可晋王殿下也不是谁都能肖想的,听闻太后有意将刘寿大人之女指婚给晋王殿下,此次宫中大宴,本就存着这等意思,刘小姐国色天香,乃牡丹之色,方配得上晋王殿下罢!你我这等蒲柳之质,如何能入晋王殿下的眼?”说着却若有所指地看了张菡若一眼。
张菡若生就老实,此处的小姐们人人皆有来头,她父亲虽是个四品官员,可在朝中并无依仗,哪里敢得罪这些小姐,此刻虽知这人是在嘲讽她,却不敢回嘴。
那人见她识相,微微一笑,便拂袖去了。
身旁那小姐却低低笑道:“国色天香也未必入得了晋王的眼……”说着碰了碰张菡若,似笑非笑道:“你怕她什么,她父亲太常寺卿而已,不过是仗人的势……若你今日得选晋王身侧,还用看她眼色?”
张菡若讷讷一笑,只小心道:“我自知资质平庸,哪里敢有这些高攀的念头,姐姐说笑了……”
那女子见她是个闷葫芦,不过一笑,自去了,留张菡若一人痴痴地立在那处,只一心想着到底何家女子能让晋王殿下垂首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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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倦勤院里并未点亮灯火,自一年前那人离开,晋王殿下回府后便命人将倦勤院封了起来,日子一久,也没人敢再提原先那人的事。
薛采薇举着灯笼,倦勤院的门并未锁起来,她站在门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院中黑沉沉的,映着些暗沉的天光,薛采薇来此多次,便是不提灯笼也熟悉得很,未走几步,她便停了下来。
院中石桌边坐着一人,那人静静坐在那处,面前却摆了酒杯,他像是不知道有人来了似的,只不紧不慢,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着,可浑身沉沉的气息,竟比夜色还要寂寥几分。
他仰颈倒了一杯,却好似酒劲过烈,又低低地咳了一声,他并未在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薛采薇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可莫名地,心中却有些酸意,她缓缓走进,只将灯笼放在一旁。
昏黄的光映在赵权面上,只衬得一双眼睛比星子还亮,他放下酒杯,却侧眸朝薛采薇看过来,目光沉郁寂寥,薛采薇不知他盯着自己在看什么,只是那眼神莫名有些恍惚,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其他什么。
薛采薇福了一礼,轻声道:“殿下。”
赵权一垂眸,低声道:“坐下陪本王喝一杯。”
他的声音低沉清淡,却掩饰不住失意落寞,如在云端上的人,哪里该是这般模样?
薛采薇的心没来由一疼,依言坐在一旁。
赵权又一杯一杯地喝着,好似薛采薇不存在一般,半晌,他神色却依旧清明,看着薛采薇道:“今日,本王已上奏……”
说着顿了顿,齿间却有些咬牙之意,“江氏孺人已死,你亦毋需顶着她的名头困在晋王府了……”
“你说罢,你的家乡在何处,本王可以派人送你回乡,命人照料你,就当对你的补偿罢。”
赵权似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又仰颈倒了杯酒进去,却好似急了些,直呛得低咳几声。
薛采薇一直盯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垂眸道:“殿下助我使李盛元伏法,便已是天大的恩惠,当日殿下要我替江姐姐受封,本也是我自愿,薛采薇何敢再提补偿?”
赵权不置可否,薛采薇抬眸望着他,轻声道:“殿下,采薇有一不情之请……”
赵权侧眸看着她,薛采薇却并未回避,眸中闪动着光彩,定声道:“采薇可否留在殿下身边,做殿下洒扫的侍女?”
赵权沉沉看她许久,忽然一把将她拉了过去,薛采薇惊慌失措地望着他,赵权却只盯着她一双眸子,薛采薇一颗心跳得犹如雷鸣,赵权却缓缓伸出大手覆住了她的口鼻。
薛采薇心如擂鼓,只定定地盯着赵权,赵权目光依旧沉沉,盯着她的眉眼,眼中渐渐掩不住伤痛之色,仿佛在质问什么,可片刻后,却尽是柔情与思念,薛采薇的心在那一瞬仿佛便要碎掉,世间有女子敌得过这样的深情与爱恋么?
她已是痴了,可赵权却将她推开,沉声道:“夜深了,你回去罢!”
薛采薇垂眸收敛情绪,低低一福,便往外走,没走几步,身后之人低声道:“你若想留下便留下罢!”
薛采薇欢喜转身,却见赵权立在那处,负手仰望着天际,薛采薇心中莫名一酸,这样的夜里,无星无月,他在望什么呢?
第126章
时近傍晚, 祁风给最后一位老丈瞧完病, 挥手写了药方, 便收拾起东西准备去附近的小店用些吃食。
他下山这几月来, 四处游历,有时觉得乏倦了便会在某一处镇甸休息几日, 白日里无事便支个小摊, 替一些穷苦人看病,常常半医半赠, 过得十分平静安心。
如今已是初夏时分,傍晚的天际金光镶嵌,火云缭绕,竟好似最上乘的丝绸锦绣绚丽, 祁风伴着习习的晚风,只觉浑身舒泰,便信步在城中逛了起来。
前方高高的支了个布幡,竟是个赌坊,里面人声鼎沸,煞是热闹,祁风摇摇头,转身便要往另一条巷子走去。
忽然, 不知何处窜出一人, 竟将他撞个正着,祁风一看,竟是个六七岁的清秀少年, 只见他惊惶地瞪了祁风一眼,便要往前跑,祁风笑了笑,亦未怪罪他,侧身让过。
那少年未走出两步,祁风耳边风声一响,一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猛地一把将那少年抓住,只听她得意道:“小贼还想跑!”
祁风忽然一愣,这声音他如此熟悉,猛然转过身去,只见那人锦衣玉冠,却是个男子打扮,可侧脸依旧钟灵毓秀,英气凛凛,不是长亭还有谁?
祁风再未想过还能再见长亭,心中狂喜,脱口道:“江姑娘!是你?!”
长亭愕然回首,见到祁风,先是一愣,随后大喜道:“竟是祁兄!”
祁风看见她的一刻,仿佛放下心中大石,欣慰道:“想不到还能再见到江姑娘……”
长亭刚想说话,手上抓的人儿却在极力挣扎,长亭回头作出凶恶的模样瞪了一眼那少年,这才对祁风笑道:“祁兄先等等,我先料理完这小人儿再说。”
说罢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那少年道:“你这小贼,也不看看自己偷谁的东西,竟动到祖师爷头上来,本小爷的钱也是你偷的么!”
那少年连挣了许久也挣不开,终究是个小人儿,顿时也慌了起来,只又恨又惧地盯着长亭。
长亭见他惧怕自己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矮下身偏头道:“既敢做贼,还怕什么?”
那少年亦是倔强,瞪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我才不怕你!”
长亭点点头却笑了,道:“这倒还有些骨气,只是你今日可挑错了人,这些钱可是我辛辛苦苦赢回来的,哪能就轻易便宜了你。”
说着便从那少年手里将一包鼓鼓的钱袋往回拿,那少年死命拽着钱袋,眼睛通红,似乎就要哭了,长亭讶然道:“怎的好像是我抢了你的钱。”说着便将那少年的手放开了,嘴角梨涡隐现,侧眸看了一眼那少年,叹气道:“算了,今日也算你运气好,你说说,你拿这些钱是要去做什么?”
那少年盯着她手里的钱袋,双目含泪却倔强道:“我要给我的妹妹治病!”
长亭“嗯”了一声,似是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那少年,却从怀中摸了一个荷包出来,她矮下身,将钱袋递到那少年手上,眉眼弯弯地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少年,方才那袋银子你要拿去用了,店家或是报官抓你或是把你银子给强占了,若是被旁人见了,害你性命也不无可能,这袋里都是些碎银,你拿去用罢,也不会招人的眼。”
那少年顿时愣住了,只呆呆地抓着长亭给他的荷包,长亭抚了抚他的乱发,低声笑道:“你是个好姐姐,不过要照顾好自己,财不可露白,小心收起来,知道了么?”
少年一惊,泪珠儿却大颗大颗往下落,半晌,方呜咽道:“谢谢恩人!”
长亭矮着身,含笑道:“快去罢!”
那少年一咬唇,拔腿便跑了。
长亭笑了笑,回过头来看向祁风,晃似想到了什么,顿时皱眉苦脸起来,泄气道:“哎呀,我怎么忘了祁兄这个神医在此,竟没想到让你帮她看看妹妹的病!”
再一回头,那少年哪里还有踪影,祁风哑然失笑,心中却轻松了许多,道:“江姑娘不是给她一包银子吗,足够看病了。”
长亭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容似是怔了一刻,却极快掩了下去,只淡笑道:“贫病时最难得的是一个好大夫,要不家里人该担忧死了。”
说罢摇头一笑,似是将这些恼人的念头甩开,对着祁风扬了扬手上的钱袋,笑道:“难得竟能在此处偶遇祁兄,今日就由我做东道,与祁兄开怀畅饮一番如何?”
祁风见她眉宇间磊落清明,想起方才她所说这袋钱乃赢回来的,不禁讶然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赌坊,神色颇有疑虑。
长亭见他这般,不禁咳了两声,却见赌坊里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正四处张望着,长亭见状忙低声道:“祁兄,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说着便牵着祁风的袖子快步离去。
转过一个巷口,长亭伸出头去看了看,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却见祁风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长亭只见过祁风平淡似水的模样,仿佛这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真实的笑意,不禁也被感染,揖手道:“让祁兄见笑了……”
祁风负手好奇道:“江姑娘莫非还是赌中高手?”
长亭扬了扬眉,似乎有些得意之色,却仿佛要压抑住,只笑嘻嘻道:“哈,怎好如此说,不过是门傍身的技艺,我亦算不得精通。”
祁风眉眼一柔,轻笑道:“江姑娘真是说笑,以你的武功哪里还需要什么傍身的技艺。”
长亭转了转眼珠,咂舌道:“似这般不劳而获,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不过是近日实在囊中羞涩,又没有其他的营生,便只得到赌坊里无本万利起来。”
祁风莫名觉得很开心,又疑道:“那几个打手怎会是你的对手,怎么还躲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