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汉字是联邦的官方文字之一,而所谓的【周庄蝶】其实只不过是当年负责人类上传项目的公司名称而已。一个很好的喻义,对于人类将要面对的那没有未来的未来最美好的向往与幻梦,不是么?
外界的两万年间,这些人造物确实很好地繁衍运作着,确保地球环境的稳定固化,与维护黑塔的安全运作,”
引路人笑了,枯树皮般的面孔上做出了十分夸张的表情。这一次,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在笑。但依旧从容的语气昭示着外面的世界显然没有遇到曲芸所描述的那种危机:“科技是距离永恒最远的体系,却是距离时间最近的。
时间不逆,便是那些黑袍贤者也少有人能做到扭曲一丝丝的时间。但是科学却可以做到。我们的技术无法让时间回溯回到过去哪怕一秒,但却可以让时间以百倍的速度前进。”
“你是说……你们那只剩下黑塔的地球上,其实只经历了两万年的时间?”曲芸恍然大悟。这其实并不困难,甚至不需要什么涉及到时间的黑科技支持。
跃维本就可以让人类的思维速度飞跃式提升,而在一个封闭系统中的让人类经过的时间加速……你可以想象打开三倍速打格斗游戏或者开双倍速追剧,很多人都有过相应的经验吧?
就算黑塔的处理更为玄妙一些,但归根结底引路人文明所改变的并非时间本身,而只是黑塔中人们对于时间的印象。
这就像打游戏按一个加速键一样容易。
随着引路人的讲述,方形的纯白房间变成了正八面体的形状。每一个三角形的面上纷纷显示出各自不同的画面。
一颗浅绿色星球的云层中,大量装扮各异的人类在忙碌着,一座宏伟的宫殿群正在快速的建立起来。刚刚过去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出现了完整的框架。
无数大大小小的云朵被吸附过来,宫殿的基座很快达到了一座城市的尺寸。而上面建筑的形态不属于任何曲芸曾经见识过的样子,甚至也与引路人文明那呆板统一的风格截然不同;
另一片广袤的的大地上生长着数不尽的参天巨木般的蕨类植物,无数比恐龙还要高大的,巨兽般的虫群在其间奔走生息。
突然间所有的巨虫都抬起头来望天,有些直接飞起冲向太空,有些则抖动着发光的臀部对着空中喷射电浆。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攻击从天而降,有核导弹,有可以将山峰移平的高速连射炮,也有各种色彩的光束武器。
随之而来的是成千上万的飞船压下,它们造型各异,喷涂着各自不同的颜色与徽章,让人联想到大航海时期蜂拥而上抢劫财宝的海盗。百倍速下,转眼之间就将原始的星球耕耘了一遍;
正八面体的另一面上,一片充满原始气息的荒漠上长长的队伍正在向着石刻黑塔下的地宫前行。
他们都是相貌英俊身材柔弱的白净男子,身上点缀着金属与宝石的装饰。而队伍两侧赤袒上身肌肉发达的女性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催促;
与之相对的一面,大群的人类正在鼓捣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大机械。这些东西有的能提供庞大的能源,有的能飞上太空,而更多的,则是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用处失败品。
但是这些人毫不气馁,认真而又愉快地进行着很可能毫无意义的发明创造。有趣的是,每一具机械上都绘制有风格不同的画面,有些还散发出诡异的声音。
这些古怪的家伙身体力行地阐释了感性与理性,艺术与科学并非相对立的,而是可以融合而相得益彰……
“你或许已经想到了,每座黑塔的真相其实都是一台你们所理解的超级计算机。真实的黑塔内部,其实也是由无数的正八面体结构所填满的。
借助拉马克游戏,我们窃取到了至高神的秘密,八进制的运算法则与机器结构,这些资料也都已经在你手中。”引路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脚踝以示意曲芸的拉马克游戏徽章:
“如今的人类文明,每个人都有自己受到黑塔保护无法侵犯的,完全一样的领地。虽然在双方愿意的情况下可以与任何人沟通,但我们只能看到自己邻居的世界。
可笑的是,造成如今局面的却还偏偏正是在铸造黑塔时我们社会的共同理想导致的,人人平等,没有压迫,没有不同,从思想到物质,所有人都要是一样的。”
“最后却变成了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想法拒绝与旁人交流,拒绝被干涉,在各自不同的方向上渐行渐远了是吧?”曲芸笑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依子便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吧,虽然未必能帮得上你。”
听到曲芸这么说,引路人立即安静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其实真要说一个刚刚看破自己文明境况的应选者能三言两语解决他的问题,引路人也是不相信的。就算这个音乐家再天才,也不能无视他千百万年辛苦研究实验所付出的苦劳吧?
他所期待的,其实主要是来自不同视角的,他无论如何也意识不到的新的观点。而曲芸恰好能给他这些东西。对于引路人想要追寻的答案,曲芸抛回给他一个问题:
“从你这几位邻居的世界中,你看到了什么?”
引路人皱眉,少顷后达到:“醉生梦死,沉迷个人的享乐与欲求。还有在对未来的绝望中,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与处境。”
曲芸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猜依子又看到了什么?其实与你所看到的完全相反,他们全部都没有放弃。
就像你一样。
一个将死的社会是死板的,固执的,一成不变的。但是比起依子从卡牌上见到那所有人都保持着同一张面孔的你们先前的那个社会,反倒是这些各自享受着不同追求的人更显得生机勃勃。
说实话,依子蛮佩服你们的。两百万年的时间仍旧无法消磨那追求自由的心,恐怕也就只有先前那种扭曲的社会才能压抑出如此长久的欲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