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紧紧压在地上,满脸鲜血淋漓的陈豪,何苗忽然就心头一酸,混杂着紧张之后的放任,还带着几分还未散去的恐惧,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先还是浅浅的流着泪,目光渐渐模糊,直到看到陈豪被人直接拖走,何苗就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了。
“放开他!他不是劫匪!他是见义勇为的!”撕心裂肺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博仁,看到何苗胸前被鲜血都染透了,身子一软差点栽到地上,这小姑奶奶要是出事了,自己这帽子都不用等别人来摘,这会儿就得拿下。
“何苗,不要说话,伤得怎么样?快来人!赶快送上救护车!”
马博仁咋咋呼呼的跑过来,身后紧跟着邓局长和袁建军,倒是与何苗最亲近的舅舅孙耀阳落在了后面。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何苗知道他们误会了,忙一抹眼泪吼道:“你们抓错人了!他救了我,救了屋子里的所有人!赶快把他送去医院!”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强烈的不满,还有几分命令的味道,手下的动作不停,一把扯过挡在她面前的众人就跑了过去。
这当口谁也顾不得责怪他不上规矩,屋子里躺了一地的尸体,打碎的玻璃茬子遍地都是,狼藉不堪,劫匪虽然都死了,后续工作还很多,这会儿没有人再推辞不出头了,在后面假模假样的叮嘱了几句,就开始忙着善后的工作。
何苗跑过去吃力的扶着陈豪,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玉手流淌滴落,也不等他人说话,何苗心中一急,脚下一软,要不是旁边人眼疾手快,差点把陈豪都拽倒在地。
很明显,接二连三的经历,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市人民医院急救室大门紧闭,今天步行街的枪战给急救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一个市立医院而已,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的枪伤病人?
好在医生的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虽然紧张,却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送进来的六名警察都没有大问题,一名犯人没有抢救过来,还有一个男人据说是什么见义勇为的,运气倒是好的要命,子弹透胸而过,稍稍伤到了肺部,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以说是一场圆满的救治工作啊!
病房之内,静静的躺着一道呼吸微弱的身影,白色的纱布像是裹粽子一样,包裹着他的胸膛。
何苗坐在一边守候着,其他人都被她赶跑了,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陈豪,不由想起他着急飞扑过来神勇的样子,何苗的心里只能用百感交集来形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同样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在自己心目中一直以花心大罗卜形象出现的男子,会成为了自己的守护神。
或许是因为周围没人的缘故,何苗慢慢的把手伸开,红唇微微颤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态,只是慢慢的伸出她的手,极轻极轻的贴上对方有些冰冷的脸庞。
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何苗这会儿恐怕比谁都要清楚,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人,那么,躺在这里的便会是她!
不知不觉间,她又将身子靠近了许多,面对着陈豪喃喃说道:“谢谢你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可是我同样不想你会有个什么好歹,早些醒过来,这点小伤,难不住你的对不对?”
病床上的陈豪依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如纸,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谁能想到这会是一个几小时前生龙活虎,随手就击毙几个劫匪的神勇汉子?
何苗偷偷的看着陈豪,眼波流转,然后默默的闭上了一双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醒来吧,我还有好多疑惑要问你呢,你可不能给别人留下谜题就一走了之啊!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重症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俩个人悄然可闻的呼吸声。
何苗又是一叹,刚才她也问过医生,虽然陈豪的伤口位置极为的幸运,子弹只是擦着肺叶而过,内脏没有别的损伤,可中枪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一句幸运能带过去的,医生也说过,由于伤者失血过多,保不齐会有其他的什么情况出现。
“陈豪,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何苗撑着下巴,愣愣的看着还在昏迷中的男子,忍不住轻轻问着。
“我就是个男人,如假包换的男人。”
病床上的陈豪缓缓睁开眼帘,扯着嘴巴笑嘻嘻的说着,还不忘对着愕然的何苗眨了眨眼睛。
何苗楞了一下忽然就跳了起来,满脸激动的叫道:“你醒了!”
陈豪嘿嘿一乐,似乎牵动了伤口忍不住皱眉说道:“丫头,咱能不说废话不?不醒过来难道是鬼在和你说话?”
“呸!”何苗柳眉倒竖,狠狠瞪了陈豪一眼道:“这么大个人会不会说话呢?什么鬼啊鬼的!也不知道忌讳!”
陈豪愕然失笑,这丫头还挺迷信的。
见陈豪笑得龇牙咧嘴的,何苗就知道这家伙是牵动伤口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忍不住再次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不笑了,我只是想帮你解决一下疑惑而已。”
“什么疑惑?”
陈豪憋着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刚才就告诉你了,如假包换的男人,你要实在不相信,也可以验身啊!”
说道最后,又忍不住笑了气来。
何苗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又在调侃自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嗔道:“下流胚子!”
陈豪学着她翻了翻白眼儿,还想继续口花花几句呢,何苗却是想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店里的?这么巧?”
“嗬!这是什么话?”陈豪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这么巧,合着我愿意在那里啊?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这不今儿个休息,闲得蛋疼逛逛街,哪知道就中大奖了。”
何苗带着几分怀疑的神色看着陈豪,心中是半信半疑,这家伙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就自己遇上的几回事儿,哪回没有他的影子,这会儿更好,持枪抢劫案子都跟他挂上了。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信口问问,实在没有想到你会在店里。”
“你还没想到你会被我给救了呢!”陈豪嘟囔了一句,这倒不是挟恩图报,只是害怕何苗继续寻根究底,不得已转移话题而已。
一听这话,何苗不吭声了,眼前又闪现出陈豪扑向自己挡下子弹的样子,心头软了几分:“好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少说几句吧,伤到肺了,话说多了可不好。”
陈豪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点点头给了她个笑容,缓缓闭上眼睛,何苗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这样的伤对陈豪这个雇佣圈里混迹生死的老油条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何况还动了手术,要不是伤到了肺部,这会儿让他出去沿着商业步行街溜达几个来回也不是个事儿。
他这会儿闭上眼睛休息并非是多累了,而是在仔细的思考着事情的前后,自己的出手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仔细的把事情过了几遍,确信就算不是天衣无缝,也基本没有什么漏洞,唯一不太好糊弄的就是那把枪,不过现在劫匪都死了,店铺里的摄像头早就被破坏了,别的人低着脑袋没有谁敢胡乱张望,这枪的来由就好说了。
病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陈豪却知道,这片刻的宁静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是定义为见义勇为,警方都不可能就这么只走个过场就完事儿的。
门外有轻巧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推开了房门,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听到何苗嘀咕了俩句,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随着来人出了门。
“何警官,例行公事,我们给你做个笔录吧。”说话的是个老刑警,笑眯眯的开了口。
何苗不愿意这会儿离开陈豪的病房,不过也知道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要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能给她这么长时间已经是看在一些人的面子上了,这会儿不好再耍小性子,只能勉强点点头,却是提出一个要求:“不要回警队了,来来去去耽误时间,隔壁有间空病房,就在这里说吧。”
这到无所谓,老刑警并不反对,让身边的助手去跟院方打了个招呼,这才客气的将何苗请进去询问案情的经过。
何苗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说到劫匪喝令原地高举双手,转身向着侧面,然后上前拽出了腰带上的摄像头,并且将自己摔倒在地,记得当时自己是仰面朝天倒下,劫匪在狂怒的情况下推弹上膛,就要当场射杀自己,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自己只好拔枪还击,但毕竟慢了一拍,如果不是有人从后面开枪打死劫匪的话,现在何苗就不是躺在医院里,而是冰冷的太平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