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滑大石头上,周围绿草如茵,花树掩映,蝴蝶蹁跹逐吻花瓣。
她坐在石块上,茫然望着四下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阿昭捶了下隐隐作痛的脑袋,她起身,决定向周围走走转转。
咣当一声。。
一把宝剑擦过石头,带起一溜火花,砸在草丛里。
阿昭身上没有行囊,她不知道这么长的剑到底从哪里掉下来,不过这里没有别人,既然让她看见了就是她的。
她捞起剑掂了掂,别说还不轻,剑鞘饰以古朴图文,一看就知非凡品。阿昭抽出长剑,只听得龙吟嗡鸣,白光耀眼,随意挽了个剑花,这下可不得了,长剑忽地发出十几丈长白光,唰唰削倒一大片桃梨花树,惹得花瓣纷纷扬扬,漫天飘飞。
阿昭又惊又喜,赶忙还剑入鞘,满意的挂在腰间。
她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草甸上,放眼望去,花树成林,鸟儿叽喳,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唉……
我到底要去哪里,我到底是谁?
阿昭懊丧的坐在地上。
肚子饿得咕咕响,本能让她知道要找东西填肚子。
恰在此时,一只野兔蹬起长腿,从她面前跃过去。
这阿昭能忍?
手忙脚乱追过去。
这种日子过了几个月,阿昭很快便厌倦了,她开始往外走,向北而去。
因为脑子里残存的一个模糊印象告诉她,往北走。
就这样,阿昭饥食野果,渴饮山泉,花了十几天时间走出这片山域。
等遇到城镇人烟时,阿昭漂亮的宫装早已被树枝刮烂,长发凌乱披散下来,变成不折不扣的小乞丐。
小乞丐站在包子铺门口,望着那一笼白白胖胖地大包子猛咽口水,她不由自主伸出黑乎乎地爪子抓向包子。
老板一直提防她,立刻眼疾手快将她的手打开,那力道一点都不轻,打得阿昭手骨剧痛,眼角立刻沁出泪花。
老板嘴里骂骂咧咧,还推搡:“哪来的叫花,走开走开。”
阿昭委屈得不得了,手扶上腰间宝剑,打算给这个凶恶的男人一点教训。
忽然间,一只手伸过,掌心翻出一粒碎银:“老板,帮我打包几个肉包。”
老板立刻眉开眼笑,殷勤拣了七八个大包子装进油纸包,然后连同余下零钱一起交到客人手上。
那人却把油纸包送给阿昭,年轻公子面容俊秀,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姑娘,给你,趁热吃吧。”
阿昭愣愣地看着他。
他从怀里又掏出几粒银子,一并给了阿昭,晃晃手催促她赶紧收了。
阿昭迟疑的接过东西,包子香味直往鼻子钻,女孩子狠狠咽了一口,抓起包子狼吞虎咽。
“吃完赶紧回家吧。”男人说完走了。
阿昭哪有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心人,她想也没想,追随男人背影而去。
衣衫破烂的小乞丐舍不得包子美味,边吃边小跑在那男人背后。
那男人自然是发现阿昭了,他停下脚步等阿昭走近,说道:“姑娘为何一直跟着在下?”
阿昭嘴里有东西,含糊不清回道:“我没地方去,看你是好人,所以跟着你。”
“你家人呢?”男人皱起眉头。
阿昭摇头:“不记得了,我是谁,家在哪通通不记得了。”
男人抬眸,姑娘脸上乌漆嘛黑,披头散发的,可那双眼黑白分明,溜圆可爱,没有一丝心机。
想是因战事流离失所的可怜人,说不定之前遭受过伤害,以至于不记得前事。
男人扫了眼女孩子腰间长剑,更加确定这个猜测,毕竟真正的乞丐哪有闲钱买剑。
“好吧,你便随我回去,只你要乖,事事听我差遣。”
阿昭别的没听懂,但却抓住重点:男人答应收留她了!
北伐大军经过李子镇,主帅杨清下令整顿补给,将诸事安排下去后,他换上便衣外出私访。
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还带了个乞丐。
他手下那群丘八大为不解,这戎马倥偬的,马上就拔营北上了,这厮忒不晓事,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军营带,万一是个细作,如何使得!
杨清当然不可能带她随军,本就是带回来,再交由此地父母官安排她的去处。
“姑娘可还记得自己名字?”杨清问她。
阿昭摇头,直言直语道:“公子说笑,我都不记得往事,哪还知道自己叫什么。”
杨清笑笑,他又不是糊涂虫,本来就是起个话头:“那某给姑娘起个,也方便别人称呼,就叫小玉吧。”
他将阿昭交给当地长官后,率军拔营离开。
探马来报,北军度过白河了,即将和他们遭遇,李子镇破小平阔,城防薄弱,不适合作为据点,所以必须马上赶到白河关,那里两侧崇山峻岭,只有一条路通往内地,乃是天堑,南军选择在那里跟北军开战,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大军浩浩荡荡,马蹄脚踏黄泥路,扬起黄尘遮天。
开拔两个时辰,突然军队后方传来骚动,士兵哗变,这在军中乃是大事中大事,比皇帝老婆偷人还严重。
直接惊动杨清,亲自策马赶到现场。
几百名官兵不知什么缘由,拔刀围在一起。
杨清心下一惊,眉头紧紧皱着,勒马,出声喝问道:“怎么回事,何事喧哗?哪个是管事的!”
一名中营将官奔至杨清马前,面带惊恐:“大帅,今日只怕碰上硬茬了,将士们看到有个女娃子一直缀在军队末尾,怎么都赶不走,正想靠近使用蛮力将她绑了去,谁知那女娃子妖异得很,手中发出十几丈长白光,不仅将走上前的弟兄拦腰斩断,还殃及一大片,皆当场殒命,我们将她围住,却是投鼠忌器,如何是好?”
杨清皱紧眉头,也感到棘手,他想了想,问道:“她之后有无再伤人?”
中营将官摇头:“倒是没有。”
杨清闻言,下达命令:“叫你的人都让开,我来跟她对话。”
那中营将官立刻从善如流,吆喝起来,瞬间围成铁桶的队伍向两边散去。
少女迎风而立,怀抱长剑,圆眼对上杨清的眼眸,满脸惊恐慌乱之色。
杨清略一迟疑,那少女却已如抓住救命稻草喜极而泣:“公子。”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眼神。
姑娘已然换了身衣服,头发束在脑后,露出洗干净的鹅蛋脸,很明显是在李子镇长官家完成的。
“小玉,我不是把你交给张大人了吗?为何你不乖乖待在他家,却又跟上来,还打杀我的人?”杨清掠过她手上那口宝剑,神色复杂,再也不敢将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了。
阿昭一抿嘴,目光扫向四周黑压压一片的官兵,委屈得要死:“我没跟着你,只是恰好也要北上走,所以同路了而已,我都说我没恶意了,他们还凶巴巴过来捉我,我情急之下才拔剑的,这宝贝甫一出鞘便不受控制。”
“这么说,你没有恶意了?”
阿昭狠狠点头:“没有,一点都没有!”
这活宝,杀了这么多人,还跟个无辜受害者似的。
杨清现在没空跟她掰扯,只得派一个亲卫过来,先带阿昭回中军,自己留下来处理烂摊子。
先是让将官将尸体拿去埋了,该给他们家人拨抚慰金的拨,对那些恩威并施事件参与者恩威并施,不许传播谣言,只为数稳定军心。
这其中种种繁杂,阿昭一概不知。
杨清忙得起飞,火烧眉毛没空拍。
这边搞完马上又马不停蹄赶路,必须在既定时间赶到地点。
几个月前他收到探子密报,说杨烈没死,又返回北地了,而且他有点邪门,似乎得到什么机缘,至于再深层次的秘密就刺探不到了。
杨烈此人很谨慎,南军在北地的细作想尽办法,想要买通他身边人,但那些人很警觉,几乎不给机会,这个消息还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探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