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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长亭眉头越皱越紧,浑身真气被金针激发之后一直处于被动蓄而不发的状态,可男子的真气入体之后,带着长亭的真气狂涌,一瞬便游走全身数遍,长亭五脏六腑都似是要炸裂开来,却只能拼着一点本能将真气引导至穴络中。

要知道此刻两人真气已经连为一体,稍有差池,不仅是长亭会经脉俱断,连那男子也难逃一死。

随着长亭真气流转越发的快,她额间的冰棘花也似有灵性,花脉中红光若隐若现,长亭脸上血脉竟似是浮上来了一般,其中道道黑气流窜,以极快的速度被吸进了那冰棘花中。

长亭体内的真气依旧奔流不止,脸上的黑气一时浓一时淡,只是额间的冰棘花已渐渐从最开始的血红玉如渐渐变得漆黑如墨,只是偶尔还有血光闪现其中,渐渐地就看不到了。

长亭体内的真气似是被那外来的真气束缚住了一般,经过一段时间的狂涌,慢慢也恢复了平静,缓缓地奔流于五脏六腑中,原本壅塞剧痛的穴窍也慢慢打开,由这股真气缓慢滋养。

第49章

不知过了多久, 那男子右掌真劲一吸,长亭额间的冰棘花便飞于他的掌心,却已经遍体墨黑。

他撤了与长亭对接的手掌,一时内力损耗过巨, 脚下一软,竟在水中跌退了好几步, 他师妹一急, 抢步上前要扶他。

长亭失去支撑,整个人往后倒去, 那男子一惊, 听声辩位, 闪步向前一把扶住了长亭。

手中方触到长亭滑腻的肌肤,便将长亭轻轻推到他师妹身上,口中责道:“好好扶住她!”

说完转过身,扯下缚在面上的布条,大步往池边走去。

男子回到起居的屋中换了身干净的衣物, 想起赵权, 一路往制药的屋中走来。

男子推开房门,见赵权伏于地上,心中不由一惊, 冰棘花乃是异物, 为了救长亭他不得不取用此物, 他本打算用自己的血来祭活冰棘花, 可若如此, 便没有人可以真气为长亭疗伤,不得已才用了赵权的鲜血。

可冰棘花是花非花,若要它绽放,必要吸取人血之精,吸取时心脉之痛非常人所能承受,难道赵权……

男子快步上前,却已察觉到赵权尚有微弱呼吸,心中安定,为赵权把了把脉,心脉虽弱,却不碍性命,又取了一颗丸药喂给赵权,以金针度穴,赵权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赵权捂着胸*口,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似是极为虚弱,抬眼有些恍惚地望了望四周,这才想起两人的处境。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把抓住那男子的手,低声急道:“她怎么样了?”

那男子见赵权这般模样了,醒来第一时间却是在忧虑那女子的病,和声道:“我已用真气为她打通经脉,她体内的毒也被冰棘花汲取得七七八八,后面我再配以金针激起她的穴窍中残余真气,或许能够痊愈……”

赵权满脸欣慰,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急切道:“能让我去见见她么?”

那男子微微启了启唇,似是欲言又止,片刻后道:“她还在温泉中治伤,约莫还要一个时辰,你失血过多,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去见她罢!”

赵权得他提醒,这才觉得四肢无力,连抬眼皮都十分费力,仿佛浑身的精力都被那冰棘花抽光了一般。

举步一行,头重脚轻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还是那男子扶住他方才稳住了身形。

赵权从未有过这般失力的状态,双眼发黑,勉力问道:“为何……为何我会如此?”

那男子平静道:“冰棘花汲取人血之精,轻者颓靡不振重者丧命,你此刻的感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失去人血精华,你元气大亏,今后定要好好疗养身体,否则会常感不适。”

赵权点皱眉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神医!”

那男子负手而立,道:“我不是什么神医,我姓祁名风,那位姑娘内力深厚,定是天纵英才,方能在重伤之下力克奇毒,不必多谢我,这也是她的造化,若说谢,她倒是应该多谢你。”

赵权神情有些温和,摇了摇头道:“她舍命为我,我也只有如此报她罢了!”

祁风似有所感,也未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道:“你先在此休息片刻,我去为她熬药。”

赵权不知不觉便沉睡了许久,惊醒他的是敲门声,赵权摇了摇头,力图清醒一些,脚步虚浮地去开门,却见祁风的师妹立在门外。

那女子见赵权面色苍白,皱眉担忧道:“师兄给你药你服了吗?”

赵权含笑点了点头,语气虚弱地问道:“可是她醒了?”

那女子眉头未解,依旧有些愁道:“你随我过去看看罢!”

路上赵权客套有礼地问了问这女子,女子自称姓林,单名一个云字,是祁风的小师妹。

赵权步入屋中,便见长亭躺在床上,依旧沉睡不醒,可仔细看去,却也发现以前缠绕在她脸上的那股死气不见了,面色虽是苍白,却也不再有青灰色。

心中一安,朝祁风拱手谢道:“大恩不言谢,神医他日若有任何需要,我赵权定为神医办到!”

却见祁风与林云皆是面色凝重,赵权升起不安,疑虑道:“可是她的病有什么问题,她何时能醒?”

祁风与林云对视了一眼,只听祁风清冷的声音道:“我也不知。”

赵权听得一惊,急问道:“为何会如此?”

祁风望着榻上的长亭,皱眉道:“她五脏六腑为严坤震伤又剧毒缠身,想来她一直用仅余真气护住心脉,使毒不能侵入奇经八脉”

“后来……若我猜得不错,她受伤之后与人妄动真气,致使剧毒侵入奇经八脉,冰棘花并无解百毒之效,侵入她心脉的毒便无法清除干净,再加上她此刻意识尽失,已无力驾驭体内真气……”

“若要她醒转过来,恐怕只有靠她自己了……”祁风叹气道。

“祁神医,恳请你帮帮她!”赵权听得心惊,想也未想便开口求道。

祁风看了看赵权,为难道:“她刚受过冰棘花,体内经脉脆弱,再无法承受我的真气,若我以真气替她疗伤,恐怕会适得其反……”

赵权心中竟似被抽了一鞭似的,忽然疼得连呼吸都不能,他捂着心口,却在坐在长亭床前,勉力对床上的长亭说道:“你一定要醒过来,你一定能醒过来!”

祁风和林云见赵权这般模样,心中皆是一叹,林云倒是羡慕起床上躺着那女子来,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想着便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祁风,只见他静默无语,眼神却被烛光映得发亮,神思似是飘得很远,配上他俊逸的眉眼,竟说不出的温柔好看。

祁风默了一阵,对赵权说道:“她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能不能醒就要看她自己,我这里无法长久地留住你们,你可以带她下山了,下山之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为这位姑娘好好疗养,切勿再让她受伤了。”

赵权转念一想,心中明了,起身拱手行礼,口中谢道:“多谢神医相助!我这就带她下山,神医救命之恩,他日赵权定当厚报!”

说完将床上的长亭打横一抱,朝祁风和林云点头示意,往屋外走去。

林云眉头微皱,扯了扯祁风的衣袖,望着赵权的背影有些忧虑地说道:“师兄,你为何这般着急让他们下山……”

祁风抽出衣袖,淡淡说道:“此人身份非同寻常,并非寻常百姓,看他们两人的形迹,怕是被一路追杀至此,若是收留他们在此,纵有我在,恐怕也无法保这一屋子的人周全,还是让他们早日下山,另寻他处落脚罢!”

赵权没走多久便手脚发软,想来是因失血过多的缘故,便在路边找了一块青石坐下休息。

长亭依旧沉沉地睡着,似乎对外间发生的事毫无反应。

赵权将长亭搂在怀中,见她脸色虽是苍白,却不再泛着死灰色,心中欣悦,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前路茫茫,赵权心中却涌起豪气,便是为了长亭,也要尽快回到京城,回去之后再与这些人一笔一笔地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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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祁风的话提醒了赵权,他怕两人形迹暴露,并未再回吴家村。

他打听了一下,这里是临城郡,两人竟顺着河又漂回了周国之内,赵权不敢大意,负着长亭问着路往临城郡走。

临城郡中有他的探子据点,若能联系上那里,通知他母妃和舅家,他回京城看还有何人敢来放肆。

赵权如今形容十分狼狈,穿着农家的布衣,他体魄向来强健,只是自被冰棘花吸取精血之后,总感体内困乏,又负着长亭,一路更是辛苦。

幸而遇到一老汉拉着牛车运草路过,将他们捡上了车,他素来虽是爱洁,如今这境地也由不得他挑剔,有牛车代步,总算让赵权松了口气。

靠近临城郡的时候,天色早已黑透,如今这时辰肯定进不了城,赵权便找了一户农家借宿,盘算着明日再进城。

那农家老夫妇十分热情,虽是陋室,却收拾得很干净,末了还为赵权两人准备了饭菜。

赵权行礼谢过,长亭自然吃不了饭菜,赵权只能向屋主借了厨房,想要为长亭熬些粥。

赵权又哪里会做这些事,在厨房里忙了半日,烟熏火燎地也没粥的影子,那夫妇俩看不过,手脚麻利地帮他生火打米,没多久就端了粥过来。

赵权顾不上自己吃饭,将长亭扶起倚在自己怀中,一点一点地喂着长亭吃粥,长亭虽是昏迷,却还能咽下东西,赵权手脚笨拙,慢慢地倒悟出了些技巧,将一碗粥都喂与了长亭。

第50章

那夫妻俩何曾见过赵权这般的人才, 便是喜欢也喜欢不过来的,又见他对自己娘子这般体贴温存,对他更是百般照顾。

夜了,赵权关上房门, 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房屋狭小, 不过靠墙安了一张床, 靠窗的地方有一个老旧的矮柜。

赵权将长亭抱起来,放在靠墙的一边, 将被子给她盖好, 然后自己合衣躺在了床的外侧, 中间隔着不窄不宽一条空隙,背着长亭盍目而睡。

他闭着眼睛,却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稳中却有些浮躁。

赵权翻了个身,面向长亭, 油灯昏暗的光线下, 只看到长亭似峰峦起伏的侧脸。

她似是真的睡得很沉,面色苍白中却十分平静,好像……好像要这样睡到天荒地老一般。

赵权不知自己看了多久, 像是陷进去了一样, 许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 几不可闻地说道:“你一定要醒过来, 本王等着你醒过来……”

油灯渐渐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山野农家,四野寂静,天地仿佛陷入了长长的等待,等待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翌日,赵权扮作个渔夫模样,脸也抹得黑黑的,戴了斗笠提着鱼篓往临城郡去了。

临城郡说来不远,可真靠两条腿走起来也很费力,赵权天刚亮就随那老汉出发,午时过了才到临城郡。

赵权随意扯了个谎,便离开那老汉往暗哨处走去。

这一路的追杀使他变得更加小心,其实他心中知道,今天来临城郡是个十分冒险的举动,朝中有人勾结了燕国,务要趁这次机会致他于死地。

他出行的路线如此隐秘怎会轻易被人缀上,定是自己人走漏了风声,如今他没死,对方定然心慌,留下他这样一个仇家,谁都会寝食难安。

想来定是要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只是不知道临城郡这个暗哨点是否还在,为了长亭的伤,这个险也值得他冒。

赵权走到了一家酒楼外,这家酒楼楼高数层,虽不说鸟瞰全城,却离他的暗哨点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若是赵权来选,这个酒楼的顶层定是极好的观察点,着两条街的人流都可在掌握之中,只要走进这两条街,定无所遁形。

赵权顿了顿脚步,往酒楼斜对面的一座茶楼走去。

这座茶楼不过两层,不甚起眼,来往喝茶的人也都是些布衣白丁,赵权如此打扮,走进去也不算打眼。

赵权在二楼靠窗的地方落了座,这个位置有些隐蔽,窗棂的遮挡使外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里面却可将对面的酒楼看个一清二楚。

赵权意态悠闲,缓缓品着店小二端上来的茶,冷冷地盯着对面的酒楼。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对面酒楼的最上一层,靠街窗户微微开启了,露出一人身影,那人朝街上看了看,掏出一个东西,对着暗哨点那边闪了闪,一片晃眼的白光迅速闪了两下,窗户合上。

赵权垂下眼,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戴上斗笠,从容地离开了这条街。

赵权脚程很快,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两人落脚的农家。

离开临城郡,赵权心中早已有了打算,看来自己的这些暗哨点早已在人掌握之中,自然不能再与之联系,轻易不能暴露行藏。

长亭如今昏迷不醒,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她醒了再做打算。

他如今耳目尽失,丝毫不知道朝中的情形,他性子又有些多疑,自然不肯再轻易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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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冬日里难得见到如此好的天气,赵权背负弓箭,肩上扛着一根粗树枝,树枝尾部挂着一串刚猎来的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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