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租界显得格外热闹,只是陆远却无暇欣赏这份热闹,回到住所睡了一整个下午的陆远直到晚饭时分才被管家福伯叫醒。匆匆吃过晚饭,陆远便着急慌忙的赶到玫瑰酒吧,他急切的想要知道汉森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消息。和往常一样,夜色出现之后的玫瑰酒吧里挤满了各色酒客,和几个相熟的酒客逐一打过招呼,陆远便在汉森的示意中,悄悄去了汉森在酒吧的办公室。
“陆,我说过了,这笔生意,我不要佣金。所以,这些钱,请你拿回去,我是不会收下的。”把桌上的金条和大洋推回到陆远面前,汉森表现出了自己的坚持。陆远无奈,只好把桌上的那些金条和大洋重新装回皮包里,既然汉森不答应手下这些金条和大洋,或许可以把它们都用到救助南京平民的行动中去。
等陆远把桌子上的金条和大洋全都收进皮包里之后,汉森这才拿出陆远先前拿来的那些武器图纸,神色有些为难的说道,“陆,我想说我很抱歉,我把你送来的这些武器图纸拿给领事看过了。我想说,你拿来的这些东西非常的重要和有价值,但显然我们的那位领事先生并不具备和我一样的眼光,所以,你想要的那些帮助,德国领事无法答应。”
看着汉森一点点的把那些武器图纸推过来,陆远展颜笑道,“汉森先生,我非常感激您帮我所做的这一切,就像您刚才所说的那样,并不是我的这些图纸没有价值,只是你们的那位领事先生不具备和您一样的眼光。我对此并没有觉得不好,我只是感慨,贵国军方可能失去了一次详细了解西方其他国家步兵装备的机会。”
陆远的话说的有些冠冕堂皇,但汉森却就吃他这一套,陆远的话音才刚落下,桌子上的武器图纸就又被汉森抢了回去。“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或许我可以带着它们去南京试一试。我听说帝国军方派了密使前往南京,与你们的那位蒋委员长进行会谈,我可以尝试让帝国军方的人来看这些武器图纸,或许军方的意见可以改变领事先生做出的决定。”
汉森的态度变化实际并没有出乎陆远的预料,刚才汉森把那些武器图纸推还过来的时候,陆远就已经从汉森的神色中看出对方的不舍,所以陆远才会说出刚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来。所幸,陆远的判断并没有出错,而一向狡猾如狐的汉森也心甘情愿的入了套,既然汉森言明自己要带着这些武器图纸去南京游说军方的人,那么陆远就打算静观其变好了。
“既然是这样,汉森先生,那么就请您去南京的时候,也带上舒赫曼他们好了。我是说,如果您在南京的努力能够促使贵国领事改变主意,舒赫曼他们就能够提前做准备,这总好过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的好。”陆远没有给汉森留余地或是反口的机会,三言两语就把汉森拉上了自己的贼船。
“霍格,这里是价值3万2千美元的金条和大洋,加上我上次给你们的那些美金,这些钱足够你们在南京建立起一个能够容留万名难民的收容营地。”同汉森进行会面之后,陆远便把一直等待消息的霍格和舒赫曼叫来自己的住所,把自己这次的收获拿出大半交给霍格。“明天,霍格先和汉森先生一起去南京,一旦汉森那边说服德国领事,舒赫曼,你就带着你招募来的那些人赶去南京同霍格汇合。”
“你们不用理会德国领事馆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但你们要记住,在你们赶到南京之后,必须马上用德国领事馆取得联系。到时德国领事馆会提供一批军装和武器给你们,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南京市内的广州路小粉桥一带大量租用房屋,最好这些房子是可以连成一片的。我还要你们想办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在租用来的房子路面挖掘储藏室和地道,并化整为零的囤积大量粮食和药品。”
“那我们可能需要雇佣更多的人手,或许我们还需要医生和护士,甚至是水管工和电工。”陆远交托给霍格两人的内容是在太过庞大和诡异,以至于舒赫曼自言自语起来。
“没错,或许我们要继续雇佣更多的人手,我说过的,只要是你们认为品德没有问题的在华外籍人士,我都愿意雇佣他们。”舒赫曼并不知道自己的自言自语提醒到了陆远,如果把雇佣范围放宽到所有在华外籍人身上,舒赫曼所头疼的问题便不再会是个问题。在霍格和舒赫曼的建言之下,陆远的计划一再被推翻和修改,而原定雇佣30人的计划也被修改成了雇佣200人的规模。
“好吧,先让我冷静一下,我感觉我宣布要破产了。”看着霍格计划出来的雇佣人数,陆远此时的脸色非常的难看。月薪300美元,半年就是1800块美元,而这事200人的雇佣规模,只是这200人半年时间的酬劳,陆远就要支付出去36万美元。陆远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从什么地方能够弄来几十万美元,何况这还只是人员工资,难民营的建立还需要花费更多的钱。
“好吧,或许我可以做到。”稍稍冷静了一阵,陆远难看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钱的事情,不用你们担心,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计划完善前期的准备。我保证,我会在一个星期之内,解决资金上的缺口。”陆远的心里已经做出某个决定,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给舒赫曼和霍格知晓。
一夜辗转难眠的陆远很早便已经起床,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回去后院进行一些耐力训练,可是今天的他,却一直在大厅里打转,目光也时不时的会着落在电话上。虽说昨晚才跟汉森见过面,可一个晚上之后,陆远却更加期待汉森能在今天给自己带来好消息。不过陆远的这个期待显然是徒劳的,一直到了中午,陆远期待的电话还是没有打来。
“好吧,是我太心急了,或许我这会应该去做点其他的事情。”陆远没有办法给管家福伯解释太多,只好按照自己之前制定的计划离开住所,他准备去找许还山谈一谈。许还山他们那些地下党在上海经营多年,对上海的熟悉程度应该比自己强了很多,陆远认为,霍格那边的资金缺口或许就着落在了许还山他们这些地下党的身上。
再见到陆远,许还山虽说还是一副黄包车车夫打扮,但与陆远的对话中却少了几份警惕多了几份熟络。“老徐,我这阵子非常需要用钱,你们地下党在上海经营多年,应该能算是这上海滩的地头蛇了,有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给兄弟我指条明路。”陆远这番话说出口,前面拉车的许还山随即闪了一个趔趄,差点就直挺挺摔翻在地上。
默默的回头瞪了陆远一眼,许还山回过头来继续拉车,嘴里却低声道,“我说你小子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吧,咱们这两次抢日本人的烟土,你小子可是没少忘兜里踹钱啊。尤其是昨天在水西桥,光我们这边就分到了足够我们一整年的活动经费,你小子在上海孤家寡人的,要那么些钱干什么用?”
陆远对许还山的愤怒回答只是不屑的赔了撇嘴,继而用脚踢着黄包车的踏板,同样压低了声音对许还山笑道,“你管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我就问你,你们地下党在上海这么多年,难道就不知道什么贪官污吏的住所在什么地方?我也不会白问你们要情报,事成之后,按照黑市惯例,不管我拿到多少,都会给你们一成的酬金。”
见许还山并没有马上回答自己,陆远便接着说道,“老徐,难道你们到现在还信不过我吗?再说,我只是从你们这里要些情报,也并不是要你们去干什么伤天害理或是威海你们组织的事情。你想想,如果你们的活动经费更加的宽裕,是不是就能给自己人添置更好的装备,改善生活条件或者还能用富裕出来的钱购置一些你们大本营需要的物资。老许,你仔细想想,我这可是在帮你们。”
许还山的确是被陆远的这番话说的有些心动,只是他并没有马上答复陆远,而是说要回去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陆远到是没有继续逼迫许还山,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坐着许还山的黄包车漫无目的的在租界里转悠了好一阵,直到看到了街边的那家白俄面包房,陆远这才放早已经汗流浃背的许还山愤愤离开。
陆远实际也知道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上海地下党的身上,只是他现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何况陆远针对的也只是那些家财巨万暗中与日本人有勾结的上层人士,如果陆远能够得到上海地下党的情报支持,霍格那边的资金缺口便不在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