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凌未波更早就意识到,这里解涛和她待久了危险。
由于柳闻因的鸣镝早已发出,红袄寨俨然有成群的火把朝此地来。
“当真只是来看看我的,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柳闻因看她转身,蓦然哀声发问。
“对啊就是来看……”解涛还没说完,柳闻因已打断:“你闭嘴!”
真正该回答的人却不答,毫无软化地将解涛往反方向拖。解涛一步三回头,使劲把没说完的说完:“……看你的……”
“无耻宵小,哪里逃!”却有宋军高手身先士卒,缥缈一剑凌空笼下,千丝万缕朝解涛施放。
铿一声硬碰硬后,解涛剑都挡得弯了,才勉强把那人逼出丈外,从天而降的白袍少年微敛剑势,一脸都是不可思议:“怎么是你。”
“哎,如今我怕是敌不过你了。”昔年黔西寒潭剑斗,解涛和杨宋贤还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今日右臂已废的解涛,一看到意气风发的杨宋贤便黯然垂眸,兀自变得有些不自信。
“惜败和惨败却不同,不知你是哪一种?”宋贤不想看到他这么妄自菲薄,于是如昨般向他下战书,“今日潺丝再战狂诗,一招不让,以示敬重。”
“好!狂诗剑必全力以赴!”解涛一凛,眼神顷刻变得火热。
“看剑!”爽快过后,却有一丝抑郁划过还在笑的宋贤心头。就算不是因为尊重对手,宋贤也不可能对解涛手软——为了林阡能不被脆弱的杨鞍持续误解,宋贤只能硬着头皮不跟金军阵营的任何知己再讲情面。
在杨宋贤的心里,虽然解涛和楚风月不同、是个不会演戏骗人的性子,但很多事情本来清白,最怕有心人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宋贤想,如果天骄和闻因在鞍哥的心里不幸失信,那至少这山东我得为胜南保留力所能及的可信度。
解、杨二人打开之后,妙真徐辕杨鞍才陆续赶到。亏得杨宋贤剑术高超,人前封死了解涛的表白。所以解涛对柳闻因再如何热烈,现在对公众都只是暗恋。
妙真一边习惯性地扶起闻因想看伤,一边却又与她愈发地相看两厌,强忍关心避过头去,分辨出一隅观战的还有个面无表情的凌未波,恍然,冷笑:“金军厉害,这是知道闻因姐姐要成婚,特意送个‘高堂’来啊。”
言下之意,撇开楚风月不谈,连你柳闻因也不能证明徐辕正直啊,你柳闻因也可能和金军暗通款曲,徐辕白娶你了,骗子自食其果。
又一个枝节,来自柳闻因的身世!
“诸位,众所周知,当年凌未波是控弦庄的金谍,为了在短刀谷收集情报而刻意接近柳大哥。在识破她身份之后,柳大哥便与她一刀两断,从此闻因再不曾与她有任何瓜葛。”徐辕当即解释。
值得一提的是,柳闻因和凤箫吟同样是金宋混血,却比后者的仇恨值要小得多,一则她的父母未造成陇南之役万千人死,二则,毕竟是父宋母金,看上去断舍离会更加轻易。
徐辕在话的末尾留了段空白,意思就是要柳闻因来接话,由她自己来当众说她和凌未波毫无感情——本来就没有感情,他知道闻因和他一样恨凌未波,间接造成了柳五津的死。
久矣,却不闻柳闻因默契开口,徐辕心念一动,略带诧异地回头,这才知道他完全想岔了她。
为了主公,为了盟军,为了大局,她连自己的幸福都能牺牲,却居然不能直接斩断她和那个只有血缘关系的母亲的联系!?
说到底,闻因终究还是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啊。她既不愿,若再逼迫,他这个天骄,当得也真太没皮没脸了。徐辕汗颜,收起厉色,轻声关切:“闻因,你是还对她有期许吗?如果是,没人干涉得了。”
“我,我羡慕别人有娘亲,也想探索自己的……”她有那么一瞬被戳中死穴,再也不是别人家那个完美的孩子,直接当着一群敌我难分之人的面哭得泪眼朦胧忘乎所以。或许正因为婚期的迫近,金兰姐妹的出卖,大圣山事件的重提……种种压力交杂在一起,先前对母亲的所有愤恨不解竟全都转成了此刻的迫切求助。
徐辕原还暗叫不好心里直打鼓,谁料稍一停滞,意外看到杨鞍、杨妙真等人的动容之色,
果然我徐辕不解风情吗,闻因这般真心流露,比权宜的断舍离更好,反倒给杨氏兄妹表现出她是个缺乏母爱的、从未与凌未波建立过任何交集何谈暗通款曲的无心机少女!
哎,主公说得对,还是应该示人以诚……
“既然柳姑娘最想生擒那女子,宋贤又只能和解涛平手……”杨鞍叹了一声,转过脸来,“还望天骄出马了。”
“惭愧,徐辕关心则乱,竟一时只记得干站着。”徐辕缓过神,给闻因拭了泪水稳了稳肩膀,立即提携冯虚刀往凌未波所在的方向去:“得罪了,凌前辈。”然而有一点不得不遗憾:当所有事不关己的人都动容,当事人凌未波的双眼却无一丝感情流露!
浩荡锋芒过境,那女子一声不吭,只冷冷回应出令人目眩的千手万臂。这位千手观音虽然远不及徐辕内力雄厚,却胜在对各种暗器的信手拈来驾轻就熟,金蝉脱壳可谓她看家本领,实战中并非不能出其不意地对武功远高于她的强者取胜。
纵然如此,因为出手的是南宋武林素来发挥最稳定的天骄徐辕,众人对这场比武连万分之一的意外都不曾预算。包括柳闻因,也是更担心母亲在拒捕的过程中受害。
“光知道说。也没见你多爱师父。”便在她忐忑两难之时,红衣女郎俯身在她耳边,狡黠地笑,略带讽刺。
“要论爱,那真是万万及不上盟主的,整个掀天匿地阵打下去,她挡在林阡哥哥的背后眉都不皱,换作你,你做得来?”闻因见招拆招,也直接讽刺了回去。
杨妙真微微一怔,笑:“什么时候为了感情六亲不认也值得被推崇?”话锋一转,“所以,闻因姐姐是承认爱了?”她刚刚说闻因不够爱林阡,闻因只要一反驳就输给她了。
“爱啊。可以随时移情别恋的那种。”柳闻因有备无患,再次借力反打。
“可以可以,柳闻因,你学的谁牙尖嘴利。”
“学的你。”
两人一边对着嘲讽,一边尴尬又困窘,索性都又不说话,忽然眼圈都一红。
便这般唇枪舌剑,冷不防那边两场已经打完,毫不意外,解涛和凌未波对红袄寨送了人头……
柳闻因的被动杀伤力之强,令杨鞍等人叹为观止,因为,单靠解公子一人,就足以叠加在楚将军那个俘虏之上、帮助红袄寨在金宋箭在弦上的谈判中翻到上风了。
既然红袄寨争取到主动,那么张灯结彩所花的精力也不算太浪费,跟纥石烈桓端和黄掴的交涉可以随心所欲地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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