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挑眉,竟然是郑美娟在偷哭。
对方话音刚落,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直接朝白夏这边的隔板走。
“白夏?!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偷听?”
走近的郑美娟已经穿戴整齐,显然已经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毫无礼貌突然掀开她面前的帘子,白夏脾气再好也愠了怒气。
“出去!”
命令的口吻让郑美娟一愣,带上被她撞见的恼羞成怒,当即不打算走了。
她惹不了凶巴巴的程玉春,面前这个软柿子还不敢捏嘛?
更何况这是女澡堂,纵使吴前进再怎么耳聪目明,也不可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除非有人告密。
这边想着,视线就落到了白夏搭在门口隔板上的军装,腰袢上的皮带格外地显眼,宽大的板扣可不像是女款。
郑美娟眼里划过讥讽:“我当你是什么好货色,没想到刚进军区就勾搭上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出门前可都跟她们一样系着寒酸的麻绳。怪不得比我们晚回来一步,原来是去会情郎......”
话还没说完,郑美娟就感觉白夏的手非常快速地朝她抓来,没想到她一声不吭就动手,连个放嘴炮的环节都没有,她根本毫无防备。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两条胳膊已经被反剪在了身后,整个人成跪姿状伏在地面,脸也挨到了湿漉漉的地上,而白夏的膝盖就恶狠狠地跪在她的后背,压得她头都无法抬起来。
明明还跟先前一样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郑美娟不寒而栗:
“我这个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没事修修指甲,指甲呢,自然是越尖越好,特别是你这张细皮嫩肉的小脸,轻轻一划下去,肯定能出一道漂亮的血痕,用点力气估计见骨都有可能,想不留疤都难。”
说着便将刚刚解裴延城的皮带时弄劈的指甲,轻轻在郑美娟的脸上不停地划拉。
尖锐似刀的触感,让郑美娟立刻不敢再哀嚎。
第62章
“小......小心点, 白夏我错了,有什么话咱们起来......起来好好说怎么样?”
淋浴间悬挂的水管还在哗啦啦地流水,将本就湿漉漉的地面又铺了一层水渍, 水柱坠落到坚硬的地砖上,又四处飞溅开来, 落了郑美娟满脸满身, 一开口还冒着热气的滚烫热水,直往她嘴里飞。
“你错在哪?我觉得咱们这样交谈挺好的, 起码你能开口说人话了。”
白夏没有松开她的胳膊,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语气好整以暇, 悠闲的让郑美娟心里直打鼓。
不知道她这是个什么路数。
郑美娟彻底慌了, 她怕自己惹到了一个疯子。
感觉到脸颊上又传来一阵, 比先前更加尖锐的刺痛, 好像对方的指甲已经刺进了她的肉里似的, 反剪到背后充血的双臂已经开始发麻。
郑美娟丝毫不怀疑白夏真的能做出来。
“嘶——疼疼疼, 白夏你轻点......是我嘴贱!我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呜呜呜......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 一时间心里存了气, 才乱发脾气,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求求你不要毁我的脸我向你道歉呜呜呜......”
郑美娟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 二十来年的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直接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混合着飞溅到脸上的水渍, 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热水哪些是她的眼泪,或者......鼻涕。
白夏:......
按着她脑袋的手有些嫌弃地收了回来。
反剪住她胳膊的右手又加了两分力道, 森冷的语气还诡异地带着异于平常的‘温柔’笑意,听得郑美娟只觉得头皮发凉。
“我不是程玉春,还要顾及着部队的规矩不跟你动手,你平时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只要惹到我身上......”
话还没说完,膝盖已经痛到快失去知觉的郑美娟立刻摇头抢答:
“不惹不惹!我绝对不会再乱说话,接下来一个月我一定团结友爱,白夏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喜欢多交朋友,我本没有想惹事生非的!”
郑美娟的嗓子都快哭哑了,她是真的不想惹事,刚刚跑的五公里到现在腿还是虚的。
面上态度看上去极其诚恳,心里却一点都不服气。
一边埋怨澡堂的位置太过偏僻,一边在心里哀嚎。刚刚还人满为患的澡堂,此时却一个进来洗澡的人都没有,多希望让她们看看白夏这副蛇蝎心肠的真面目。
暗自期望得到解救的郑美娟却不敢呼救,只不停地哭泣,期望能有人路过听见,可惜她终是要失望了。她吓到发颤的沙哑哭声全都被哗啦啦的水流盖了过去,只能在空旷的浴室里无用的回荡。
“这话你不用对我保证,你只需要记住我刚刚的话,毕竟咱们还要朝夕相处一个月的时间呢,你说是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晚上走两步就到了你床头了,我想找你多方便,你说呢?郑美娟同学?”
阴测测威胁的话听得郑美娟又是一抖,特别是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也不敢开口求饶了,紧紧地咬着下唇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头。
白夏当然知道此时的言语‘恐吓’只是一时的,不可能真的让郑美娟从此怕了她绕道走,但是能换得来这一个月军训生涯的清净倒是划算得很。
从她上午跟程玉春对上,愤然抬起的手臂在迎上对方的目光又尴尬地放下时,白夏就知道郑美娟虽然是个冲动的性子,但是同样胆子也小,不敢真的闹出什么,只是喜好欺软怕硬虚张声势而已。
这样的人你跟她讲不了道理,跟她好言好语地解释可能还会被对方认为是你心虚,反倒变着法地在你面前恶心你,不如暴力威胁一下来得干脆。
白夏不提倡暴力,但是往往有的时候,面对有些人,合理范围内的‘暴力手段’却是最直接简单,也行之有效的方法。
这次在澡堂里的‘密谈’,果然让郑美娟安静如鸡了一个月,极差无比的军务跟大小姐的脾气,虽然依旧每周都让她们宿舍垫底,但是却没有再跟宿舍内的其他同学发生口角,更没让吴前进逮着机会给她们搞连坐。
明天的军训成果汇演之后,为期一个月的军旅生涯就彻底结束了。
裴延城自从那天下午分别后,第二天来给白夏送了一次贴身衣物,当晚就回了山北军区,等白夏军训结束,估计他那边来首都的调令也彻底下来了。
“白夏你手艺真好,划这么大的口子,都能给你缝得天衣无缝,一点都看不出来!”
程玉春坐在白夏的床沿边,看着她缝衣服时出神入化的针法,不停地给她吹彩虹屁。
将最后一针收尾,凑近咬断线头,白夏便将程玉春的上衣递给她。
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明天军训都要结束了,还把军装给划破了,你也真是个好手。”
对于她的彩虹屁恍若未闻,心说你要是活个几百年,想学什么手艺也能手到擒来。
“嘿嘿失策失策,明儿汇演结束后,好像要放三天假,你去我家玩不?”
程玉春将缝好的军装当即就穿在了身上。
首都的天气好似没有秋天,一场雨过后,直接就从夏天过渡到了冬天似的,前两天还是烈阳高照晒得死人,今天穿两件长袖都还能感觉到冷。一到夜里,盖着一层薄棉被更是被冷得缩成了一团。
“不如等开学吧,这一个月家里都没人住,眼看着就要过冬了,还要置办些东西。”
她先前投给报社的文章也不知道有消息了没有,再说现在的院子没有菜地,除了罗汉松那里的花圃更没有能种菜的地方,家里的地窖自从上次整理出来后也还空空如也,总要为过冬做点准备。
“那好吧,不过你在这边读书,你男人在山北能放得下心?这么漂亮的媳妇就不怕旁人惦记?毕竟咱们京大的才子还是有不少的。”
程玉春攀着床架子边的铁栏杆,越说越没有正型,挤眉弄眼地开始开起白夏的玩笑。
白夏柳眉一扬,傲娇味十足:“他这点自信要是都没有的话,那还过什么日子?”
此时正在开车往京市赶的裴延城,忽然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嗯,一定是媳妇在想他了。
*
说是汇演,其实跟日常的训练没什么区别,队列、体能、战术、射击等一个不少,挨个按循序再来一遍,只是多了一个各连走方队。
虽然简单,但是或许是因为他们是第一届来部队参加军训的大学生,仪式感倒是不少。
还没轮到白夏他们连队进场,远远就瞧见主席台上坐了一排人。
“哟总参谋长都来了,咱们有这么重要嘛?一帮正步都踢不齐的半吊子。”
话落,程玉春还扫了一眼因为总是抢拍,而被特地安排在中间的郑美娟。
郑美娟:......
深呼吸深呼吸,再忍忍还有半天就结束了,犯不着跟她杠上。
可一想到回学校还要跟程玉春一间寝室,郑美娟就觉得呕血。
余光瞧见她身边的白夏,心里又浮上一丝庆幸,起码她不是跟白夏那个定时炸弹似的疯子一个寝室。
等出去能通信了,她一定要让她爸好好查查这个白夏到底是什么来头。
“咦,还有生面孔呢,长得可真凶,脾气一看就不好。”
程玉春的视线,从坐在中间的总参移到了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穿得都是一样的橄榄绿,但是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合身,宽阔的肩膀将衣服撑的板正,只简单的坐在那里,都比周围的人要高出大半个头,通身的气质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不止程玉春,白夏也注意到了对方。
这个生面孔不是别人,正是裴延城。
她还以为他还在山北呢,没想到竟然在最后一天赶了回来。
听见程玉春的话,白夏有点不乐意了。
替自己男人打抱不平:“凶嘛?明明是一脸正气。”
再说脾气好着呢,起码对她没话说。
随着铜哨响起,军演就开始了。
此时坐在台上的裴延城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白夏的身影移动。
“延城啊,你对咱们四九军区也不陌生了,这会儿终于调过来了我心里也高兴,以后四九就是你的家!不用见外。”
身旁总参谋长的声音忽然响起。
裴延城转过头态度谦逊:“参谋长您放心,全国军人都是一家,我又怎么会见外。”
参谋长笑得像个老狐狸,只当没听出来裴延城话里的意思,继续状似无意地开口:
“听说你不要分配的家属院,是住不习惯还是?”
似是非要让裴延城在他们军区扎根才罢休。
“我妻子在京大念书住在城里,她一个人住我总归不放心,分配了家属院空着也是浪费,不如留给有需要的战友。”
四九军区看中裴延城的能力,想挖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借着建立特种作战部队的由头,才终于将人调了过来,山北那边估计不舍得放人,就是光调令都被故意卡了好几次。
听罢参谋长有些意外:“京大?该不会就是这批军训的新生吧?”
怪不得要跑来看汇演,他原先还奇怪,这些身体素质一般的学生们的表现,有什么可看的,难不成一个月就能练出朵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