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的流空，风声呼啸，段岳挣扎着苏醒过来，朦胧的白色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之中，心一颤，他忍不禁开口出声：“是你？”
“每次见到你，不是厮杀，就是受伤，这就是你选择的生活吗？”淡淡然的声音，似是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那种，完全超然了物外的存在。
“梦蝶，我——”段岳开口，想说什么，但却终究没有开口，因为，面对着她，他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时间，根本不会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山崖上，她独对着天地悠悠，山外纷乱的一切，似乎全都与她无关。
“你不用跟我多说什么。”梦蝶淡然出声道：“因为我知道，你和浪天涯，都是一样的人，你们注定了永远都不会停下脚步。”
段岳不语，真元流转，压制住体内的爆涌的伤势，他支撑着站起身来，蹒跚着走上前来，站在了她的身侧。
梦蝶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的伤势很重，这样强行压制对你没好处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段岳惨然一笑道：“只是觉得很久没见过你了，有些想你，所以按捺不住的想要起身，看看你的模样。”
梦蝶转过头去，不去看他，只道：“我好看吗？”
段岳闻言微微一怔，随之，莞尔摇头一笑，口中出声道：“好看，你是我见过世上最好看的人。”
梦蝶问道：“那你觉得，我和柳一夕还有李月瑶，谁更好看？”
段岳言语顿时为之一滞，梦蝶也不催促他，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站着，看着眼前的山峦起伏，苍茫大地，无尽天宇。大陆之上，此时此刻，正自烽火不断，中域、外域、黑天域、天界，四大势力相互攻伐，战争连绵不止，刀光剑影，尸横遍野........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似波及不到这里。仿佛。这里。就是神武大陆之上最后的乐土。
沉默良久，段岳方才自嘲一笑道：“知道吗，我最害怕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初让我懵懂的，是李月瑶，纯真的一个女孩，柳一夕是母亲为我安排的，我开始的时候，其实并不喜欢她，只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才会跟她在一起，可是。她却一直都静静的守在我的身边，让我不知不觉的，就让她闯进了我的心里，而你，是我最不明白的。我和你的相见，就像是一个意外，相处的时间也短，可是，你却在我的心里留念最深。”
闻言，梦蝶沉默的更深，与段岳的过往，并无生死，也没有太多的风雨，更多地时候，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线，没有交集的前行，可是，彼此牵扯心，却深深刻入了自己的心，是永远也无法遗忘的。
轻轻抬手，拭去的是眼角的泪吗？段岳不知道，也许，经历的太多了，他早已经没有泪，他拭去的，只是眼角的一点哀伤，淡淡的苦涩。
“咳咳咳咳.........”止不住的一阵咳嗽，伤势被牵扯，黑暗元魄果然不愧是九天落日之灵孕育衍生出来的无上存在，实力强横，简直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以真实世界加诸自身，再加上周天星辰大阵的威能，绝对已经超越了破碎虚空的极限境界，可是，面对黑暗元魄，还是感觉难以抵挡。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黑暗元魄，已经是提前身受重伤的，即便如此，他使出了全力，还是不敌。
无上剑道推演到了第五式轮回，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就像是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变化已经到了一个极致，若是想要增强威力，就必须要再进一步，去领会更高的剑道，无疑，这实在是太难。
“你怎么样？”抬手之间，将一股精纯到了极点的真元之力度入段岳的体内，梦蝶忍不住的为之娇眉一簇：“你伤的太重，伤你的那人也实在是太过厉害，我的修为不及他，不能帮你恢复完全。”
“无妨。”段岳感受到梦蝶传进自己体内的庞大力量，不由得为之骇然吃惊，一直以来，他都感觉无法透析梦蝶的实力，但是，这一次，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梦蝶的修为之高，竟然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破碎虚空的极限境界，仅仅只差半步之遥。
“你的修为很深厚，还在我之上，算起来，就算是跟当今之世的三大盖世强者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段岳赞道：“若不计算外力，恐怕我还不是你的对手嘞。”
梦蝶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修为再强，又能如何，纵然超越了破碎虚空，我也挽不回母亲的性命。”
段岳闻言默然，梦蝶叹道：“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浪天涯，还有你，为什么想着去走那条不归路，征战天地，纵然到最后天下无敌，又能怎么样，又能得到什么，又能改变什么.........”
“我想不通，所有，后来索性就不去想了，我想守着我自己的孤独，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哪怕永远都停留在原处.......”
“我........”段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在她的面前，根本从来就没有说话的立场与资格。
梦蝶问道：“如果，我让你抽身离开，不再去管外面那所谓的天地大战，也不再去追求什么超越破碎虚空的武道巅峰，你愿意吗？”
段岳不语，因为他回答不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梦蝶叹气道：“如果你肯答应的话，那么，你也就不是你了，正如浪天涯，可惜，我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太傻了，当初她就应该听我外祖父的话，不要爱上拿剑的男人，可是，她不听，我母亲死前，也曾对我说过这句话，叫我不要爱上拿剑的人，我.......我会远远避开，避开你们所谓的天地大战，但愿，这一次之后，我们还有活着再见的机会........”
段岳微微闭上了双眼，口中带着无比的歉意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能给你你想要的答案，我真的不能就此罢手，黑天域，母亲，我的属下，我的子民，我的盟友，我的梦想，我的家乡.........还有，我的宿命，我不能抛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能给你的承诺就是，如果这一次天地大战，我不死的话，一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
梦蝶的声音悠悠，轻缓传来：“那么，你就好好活着吧，努力的活着，我等着你给我我想要的答案，一天，一月，一年，一千年，亿万年，一直等，一直等........”
段岳点头，郑重的应声：“一定会有这一天的，一定！我以我的生命为承诺，永远都不会改变诺言！”
睁眼，眼前已经是空无一片，梦蝶的身影消失无踪，放眼看去，只剩下山河苍茫，万里无垠。
耳畔，风声依旧，却再也听不见她的话语，段岳缓缓地挪动脚步，站在了她刚才的位置，看着天，看着地，看着风起云涌，看着万物苍生........
他想看看，她看到的东西，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段岳仰天大喊着，呼啸的声浪，层层叠叠的波散开来，回荡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