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夕阳红老年团刷单
钟悠悠弯起眼睛, 称赞道：“名字很好听。”
易柏微微笑了笑。
许是这氛围从单纯的食客生意，慢慢过渡到了互通姓名的朋友，钟悠悠便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底气, 即使自己有一箩筐的秘密不能说, 也能顶起那么一丢丢的理直气壮, 找人家打听一二别的事情。
之前那外婆说过的话，其实一直梗在钟悠悠心头。
她向易柏询问道：“那老人家说防空洞基地不让六十岁以上老人留，会被赶出来, 是真的吗？”
提起这件事，易柏深深望了她一眼，清亮的眼眸都黯淡了片刻, 才低声“嗯”了一句。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钟悠悠也微微拧起眉来。
她最初选择末世位面，确实是为了这里遍地黄金不值钱, 反而是食物稀罕珍贵，可以轻易进行交换。
可真的面对面，眼睁睁看到末世人们挣扎求存, 水深火热, 她又心中难过。
尤其是老人孩子这样的弱势群体, 见他们遭罪，太令人难以接受。
如果有可能, 谁不希望老有所依, 幼有所养, 这世界和平喜乐呢？
历史书上读过的“老人洞”, 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过了一定年纪便活该被抛弃, 未免太打击她作为一个接受过文明教育的人类的价值观。
易柏见她连基地里的这些规矩都不知道, 便提了一句：“我会跟去看看的, 但她们自己也未必愿意现在就去程医生周警官那里。”
“哎，程医生周警官那里？”钟悠悠是第二次从他这里听到程医生周警官的名字了，“这附近还有个基地吗？”
易柏又望了眼对这附近一无所知的钟悠悠，答道：“春天社区背后有个养老院，他们不光是食物不够，防护更差，只有程医生周警官夫妻两人护着，支撑得很勉强，负担很重，随时可能崩溃。”
“能待在基地的人，多半还是愿意待在基地里，至少不用每晚都胆战心惊，怕被兽潮攻破。还有交易市场，能用劳务换点东西。”
钟悠悠诧异道：“哎？所以你每次食物都打包带走，还有那些预存的东西，你说万一你……万一，就让程医生周警官来领，都是送去了养老院？”
“嗯。”易柏应道，“他们救过我外婆，虽然没救回来。”
“啊……”钟悠悠垂眸望了眼脚边刚刚克隆分裂出来的第二个春秋花盆，想要在良心和生意间寻求个平衡。
她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道：“养老院很近吗？老人家们能走动吗？能……能过来和我刷个单……额，交易吗？”
奇奇怪怪的要求，但易柏答应了。
他说明天去养老院和程医生周警官提一句，抬头看了看天色，就先道别告辞了。
即使和钟悠悠对话耽误了时间，但易柏觉醒异能后，尤其是升阶后，速度力量都有提升，很快就赶上了之前拿长命锁出来换东西的外婆与小女孩。
但他却暂时没有露面，只是仗着五感敏锐远超常人，隔着距离跟在了后面。
凭良心说，易柏自认做不到程医生周警官那个地步，在山穷水尽之时，在自身难保之际，还能对他人伸出援手，甚至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可他们要不是这样的人，当初又怎么会接纳易柏病弱的外婆，还尽心救治呢？
人家于他有恩，哪怕最后没能救回外婆，尽力回报也是应该的。
反正自己也已是孤身一人，死也不在乎，无所畏惧。
易柏知道，程医生周警官是无条件接纳那些走投无路的弱势群体的，只要对方不嫌弃随时会和养老院共存亡。
但他也有疑虑，担心是昨天假装受伤的异能老头伪装普通人失败了，刘成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派了真正的普通人过来试探。
饿得骨瘦如柴绝对不假。
但是基地里像疤头那样的异能人分点异兽肉，都可以换来普通人当打手小弟，那就更别提刘成平这样手中物资一大把的，只是想找几个老弱妇孺外出试探一二了。
总比狩猎危险性低。
只她们确实羸弱，傍晚回程有危险性，看看有没人找她们接头，便知道是不是了。
前面的外婆拉着小女孩，哪怕喝了些温牛奶，也体虚，压根走不快。
这几日天气都不算太好，绝不是晴空万里那种大太阳，回程还有个四分之一时，天色已经快暗了。
天空中刺耳的鸦叫声遥遥传来，嘶哑粗厉，小女孩一下子紧张起来，右手牵着外婆都不足以安心，左手也抬起，牢牢揪住外婆的衣摆。
夜晚大规模的兽潮要到完全天黑才会来袭，异虫蠕动速度更是缓慢。
唯有异禽，尤其是城中曾经成群结队的乌鸦，傍晚将至未至时，便会从巨木林上方展开双翅，滑翔而至。
虽乌鸦异化后不再喜爱群居，只是零星出现，但性格凶悍，侵略习性更胜以往，尤其空袭啄人，防不胜防。
通常只有反应敏捷、战斗经验丰富且具备远程攻击能力的异能，才会拖到傍晚回程。
可外婆出来得太晚了。
她从末日来临起，被人抢惯了。
最开始老两口独居，凡事反应慢一步，还没等来女儿女婿救援，家中已被人闯进来，洗劫一空。丈夫想夺下一袋米，当场丧命。
好不容易找着女儿女婿外孙女团聚了，大家也全都是普通人。女婿作为壮年男性，必须上防线轮换，很快也牺牲了。
因为按照刘成平安排，异能人是需要保存的有生力量，只在后排负责攻击，普通男人都在第一线顶着，当肉盾炮灰，死伤率很高。
后来女儿因为意外也走了，老人带着孩子，日子就更难过了。
挣扎求生至此，什么物资，外婆从来都没能保住过。
她坚信，只有当场吃到嘴里吞进肚里，才是属于自己的。
她害怕异能人抢夺她手里的黄金长命锁，更不敢当着异能人的面去换火锅，怕换出来了就不是自己的了。
外婆听人提起，知道异能人都是出城时就去那火锅店里兑换食物，总是中午之前就售罄。她便特意等到下午才过去的。
结果很久没出基地，更没走远路，高估了自己羸弱身体的行进速度。
从听到遥远的巨木林方向鸦叫声起，外婆就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可她也生不出风火轮，只能撒开两条老迈的腿，拼命扯着外孙女往基地方向跑。
异鸦嘶鸣越来越近了，听在耳朵里像是催命的警钟。
外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捞起外孙女，紧紧抱在怀里，用瘦弱的身体整个裹住小女孩，尽量挡住攻击的角度，跌跌撞撞往前奔。
说话的声音都喘不上气。
“安安……要是外婆被啄了，你就赶紧跑！趁着它们啄我尸体，你就赶紧跑！”
“安安……安安！你别哭！听外婆的！基地里要求尸体必须上缴就为了这个！有人类尸体在，它们不吃完就顾不上别的！你别回头！你就往基地跑！”
那叫安安的小女孩，被外婆拿身体当盾牌挡住，连挣扎都不敢，怕把奔跑的外婆带得摔跤。
只敢一动不动地揪着外婆衣服的前襟哭。
“外婆！我不！我不！”
滑翔至附近的一只巨大异鸦，很快从空中嗅到了活人的气息，甚至稍一犹疑。
它从高空俯瞰，明白地嗅到了三个活人的鲜甜美味，前二后一。
但野兽的直觉令它选择了前者，抛弃了落单的年轻男性，朝着老人小孩俯冲而去。
安安在外婆怀中，眼睁睁看着那异鸦的尖利鸟喙朝着外婆的脊背扎过来，发出大声的哭嚎。
“外婆！外婆！外婆！！！”
千钧一发之际，一连三道锋利带霜的月形冰刃，从后方追击，犹如三颗流星般接踵而至。
一道冰刃割鸦首，两道冰刃切双翼，体型巨大的异鸦瞬间被当场绞杀，死前甚至还保持着俯冲之势，整整齐齐被切割成四块的尸体重重砸落到马路上。
溅起厚厚尘土，迸发的鲜血更是洒了满地。
易柏过来，捡起地上的异禽尸体，搀了一把几乎虚脱的外婆，温声道：“把孩子放下吧，我送你们回去。”
他在后面远远跟了一路，看她们确实都快没法安全回基地了，这么危险的时刻也没人出来接应她们，就确认应该不是刘成平派出来试探的。
不然打探的消息都没得到，就让人死在了外头，不至于。
外婆一口气卸了，腿一软，几乎要跪到地上去谢谢年轻人的救命之恩。
“没事，不用这样。”易柏一用力，直接将老人家拉了起来，“您知道程医生周警官吗？”
外婆一愣，迟疑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她一直担忧着自己要是死了，孩子可怎么办。基地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她都打探得勤，自然也知道春天社区养老院的事情。
为什么没去？
就和很多人都选择了留在防空洞基地的原因是一样的。
程医生和周警官那么异能强大又心地善良的人，能被他们庇护，当然是很好的。
但如果被他们收留了，可他们两人还会继续不顾自己的能力极限，接着收留其他人，让大家一起朝不保夕呢？
待在重重防护、占地颇广、地深达到十米的防空洞基地里，防线自有青壮年和异能人轮换，夜里也能踏踏实实睡觉，外面的厮杀声传不进来，白天还能用劳务交换点食物。
可要是跟着程医生周警官待在养老院里，不仅夜里厮杀声能让人精神衰弱到睡不着，整个防线也全靠他们夫妻俩，连轮换的都没有。
什么时候他们两人倒下了，养老院就全军覆没。
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是好人，但是大家也都认为，养老院说不准哪个夜里就被异兽吃没了。
基地一定撑得比养老院久，还会久很多很多。
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在基地里还能安全苟活的时候，谁要去养老院夜夜赌命呢？
易柏看这外婆点头，便清楚对方什么都知道。
他也不是养老院的主事人，他便也不多说，只是替程医生周警官夫妻二人重复了一次他们俩的原则：“他们永远都是那句话，去养老院，他们一视同仁。能守一日是一日，要死大家一起死。”
外婆一再道谢，心中也在焦灼地衡量。
她本不愿去给养老院增添负担，但是明年就60岁了，基地也要赶她出去。她不在乎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是安安怎么办呢？
留在人多地广的防空洞基地里，她不放心。
可托付给养老院？养老院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呢！
易柏很清楚对方现在卡在59岁的门槛上，肯定不会急着做决定，多半还是会先待在基地里，能苟一日是一日。
他回了基地，把手中的异鸦肉拿去了基地官方的兑换处，价值十个基地积分。
防空洞基地官方的兑换处有个好处，不用实时兑换以物易物，异兽肉换成积分能存着，要吃的时候再来换。
稀缺物资刘成平也许扣在手里，要开悬赏找人卖命干高危的活儿。
但异兽肉干几乎已经成了最普遍的大众食物，随时随地都能到官方兑换处用积分换着吃。
但有实力的人也不乐意这么干，因为手续费太贵了，异鸦肉作价十个基地积分，但20%手续费，易柏到手了八个积分。
可护不住物资的普通人没办法，他们手上压根不敢存食物，都是要吃的时候来换，就坐在官方兑换处吃，吃完口袋空空的再出去。
这就相当于是刘成平用基地信用背书发行的货币了。
基地管理不倒，积分就能换吃的。
基地要是改天换日不认账了，那一个连口吃食都护不住的普通人，又能说什么呢？
易柏手中积分不多，因为多半都换了物资拿给了程医生他们。
但也不算少，虽然他狩猎的异兽肉都是直接拿去了养老院，不至于来这边交手续费存着，但他有定期轮换上防线的积分。
易柏看了眼仍旧腿软的外婆，和惊惶未定的小女孩，只是把这八个异鸦肉的积分划给了她们，随她们自己使用。
同她们说尽量不要跑那么远去火锅店了，这肉就算买了她们手中的黄金长命锁。
世事如此，没有办法。
随手一帮，无伤大雅。但摆上天平，他手中的积分肯定是毫无疑问地要留给程医生周警官他们。
基地兑换处的那个光头汉子，看易柏把积分划给了那一老一小，那老人赶紧兑了两碗肉，就知道易柏这是在照顾这两可怜人。
光头偷偷地往那两碗里多加了把肉干进去，嘿嘿一笑，冲着易柏卖好道：“易哥！今天轮到您上防线了吧？我帮您看了，您是晚上十点第二轮上防。”
“我弟弟我给安排在您那队了，您看您那队里也是个光头锃亮的，那就我弟。您帮忙多看顾一下，兄弟先谢谢了！”
光头看起来三四十岁了，却还喊易柏一声易哥，实在是，其实基地里，易柏程医生周警官这一波人，人缘并不差。
光头自己是非战斗系的木系异能，不用上防线，但他弟弟是普通人。
可光头有家有室，自己的家属名额用给了媳妇女儿，顾不上庇护弟弟。
但也不愿意弟弟去别的异能人手下当肉盾。
有的异能人，故意先牺牲一个前面顶着的炮灰，趁着异兽不管不顾先啃尸体，赶紧攻击，减轻压力。
但易柏程医生周警官几个人，实力强大，带队也从不坑害队友。
跟着他们上防线，普通人死伤率是最低的，谁不愿意呢？
跟着精明人混，那是有肉吃。
但是谁不乐意交几个善良朋友呢？
大家知道，程医生周警官走了，但易柏一直留在基地里，是为了替他们兑换基地的物资，也是为了有安全地方睡觉。
否则白天去巨木林搏杀，夜里待养老院拼命，谁也不是个机器人，哪能受得了？
但易柏要换基地的物资，要睡在基地，就要接受基地定期上防线的要求。
光头不介意卖个好，他愿意弟弟跟着易柏上防线。
果然整夜换防下来，易柏那队里，伤了三个，但至少没人死。
夜里上了防线，易柏第二日往往就不去巨木林了。
正好又是个大晴天，他想起钟悠悠昨天的话，干脆就先去的养老院。
周舒看着天气好，本就是打算带着老人们出门晒晒太阳的。易柏提了，她应道：“好啊，佳佳卤味店又不远，我也好奇呢，我们就当散步呢，去看看。”
钟悠悠昨晚躺着水床，枕着水枕，风铃隔绝了异兽厮杀声，着实是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被位面闹钟用小太阳般的光芒叫醒，收获了两盆春秋花盆，收获了酒池肉林，取出来可乐牛奶，烧水上锅，什么活儿都干完了，发现她的首位回头客居然迟到了？
他不是一贯踏着晨光第一个上门吗？
钟悠悠第一反应，心中一沉，不是吧？
他之前是不是说过，他要是来不了，那就是死了，以后让程医生周警官代领预存的食物？
不会吧？昨天刚知道他的姓名，今天就……
不怪钟悠悠想象力丰富，实在是末世死人，未免太过平常……
好在，不等她的想象力往黑暗的深渊滑去，从春天社区的大门里，走出了由周警官带队的一大波人。
周警官手中搀着她的妈妈，易柏推了两个轮椅，还有养老院里尚且能自主走动的老人们，一起出来散步晒太阳观光佳佳卤味店了。
钟悠悠的位面火锅店……
第一次……
迎来了好大一群善意团客……
春天社区——老年人夕阳红——火锅店一日游——旅行团。
周警官其实是个温柔的人，笑起来如春风拂面，她亲切招呼道：“悠悠是吗？我妈妈不能吃辣，能用清水煮土豆吗？”
“啊！好呀！”钟悠悠正好还没放底料，便直接烧清水了。
她又拿出温热的牛奶递给周警官：“以后每天还有一瓶牛奶的。”
周警官的妈妈乖乖地从女儿手中喝牛奶，她还很喜欢那串冰晶风铃，在钟悠悠煮土豆时，一直满脸天真地拨动小水滴们，听它们叮叮咚咚发出悦耳的脆响。
配合着钟悠悠耳中令人狂喜无比的系统通报声。
【您获得了积分*10分。】
【您获得了积分*10分。】
【您获得了积分*10分。】
……
太幸福了，呜呜呜，钟悠悠感动。
全是新客户首单！一通首单十积分收割完毕，还愿意帮她刷一日三餐三单！
随着易柏推着手中的轮椅过来，轮椅中的老爷爷接过土豆，令人惊喜的成就达成系统提示音再次传来。
【您已经招待了百名食客，并获得了百名食客的一致好评。】
【恭喜您获得了成就：百无一失。】
【百人饮食，食材是否供不应求？百人百味，偏好各自不同，美食店菜单是否过于单一？】
【恭喜您获得了成就奖励：八小时跨位面购物时间。】
钟悠悠：！！！老年团刷单我爱你！八小时疯狂购物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