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把她送到了阶梯处,那里早已有人藏匿在那里。
他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她被那一眼看得有些慌张,急忙拉住他,“阿莉,你不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他能够感受到她声音里的惶恐,还有手上的颤抖,他知道她心中可能隐隐明白了。
狂风暴雨后是迷蒙的细雨,少女原本充满着活力的脸庞经过这些天,变得苍白瘦弱了许多,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个答案。
来到同盟会的旁边,少年浑身早已化作了一片肃然,他紧绷着脸,脊背笔直,削瘦却有力的肩膀仿佛承载了许多,从未有过松懈的一刻。
他贴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雨水打在少女微扬着的脸上,很快便化成水珠滚落下来。
亚历克斯最终还是伸出手,单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抚她的面庞。
然后,很快收了回来。
“安妮,我要去救他们——”他哑声道。
“我来救你,这便是去救他们的原因。”
百年来,因为教廷的谎言,无数的革命先驱为此牺牲,无数的无辜生命因此逝去,无论是谁,无论是那展览馆中已经没有了灵魂的剑士,还是死在异魔人手中的魔法师,又或者受到压迫的其余任何一个人。
他们都有爱的人。
他们也都有为之牵挂的人。
可是,如今,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静悄悄的。
大概除了流淌的星河、漂浮的云彩,无人知晓他们在这里来过。
安宁宁知道他的意思。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当注视到他眼神中那抹坚定的光彩时,她才忽然发现,她或许了解他了解得太少了,以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年——
有着满腔的孤注一掷与果敢,有着常人无法达到的决心。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他仿佛变得陌生,不是那个从小和她争斗到大的阿莉,而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勇士。
伟大而又遥远。
“你,还会回来吗?”
亚历克斯看着她,意外而又有着微甜的惊喜,他不知道她会如此地看懂他。原本想要遮瞒的念头,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便埋在了心里。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
“安妮。”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他微笑,想着当初因为学院压抑的环境而对他有所依恋的少女,又想起她那时的告白。眼中充满着笑意,伤心却又温柔,他本来很自私地不想说破的,只是现在。
他要死了。
亚历克斯眨了眨眼。
“我舍不得你,安妮。”
“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你。”
他澄清的眼眸直视着她,带着少年还遗留的语气微软的嗓音,依恋而又遗憾,她感觉他似乎就要快哭出来的时候,他又轻快地、仿佛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说道。
“如果——我回不来了。”
“安妮,你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吧。”
他双手不自觉捏紧了她的肩膀,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最后的模样刻在心上。
然后,双手放开,头也不回地往雨幕深处走去。
孤勇而又悲壮。
……
多年的准备,就在明日一搏。
所有被安插的盟会成员此刻都出动起来了,无论是守在海边结界的魔法师,还是隐藏在城镇中的剑士。
“唐娜,这是亚历克斯救出来的那位女剑士。”一位同盟会的成员将她带到靠近阶梯的一间隐蔽屋子。
唐娜只是瞥了一眼正低着头,雨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有些狼狈的女孩儿,面色肃然,“其他剑士呢?”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不好了,唐娜。”一胡子拉渣的男人掀开了布帘,“剑士们都不见了,似乎有人带走了他们,而且没有反抗。”
“看脚印像是个女孩。”他说着,眼光却忍不住望着背对着他的安宁宁看去。
“怎么会还有女孩?”唐娜忍不住皱眉。前两日送来的魔法师们已经死了,而异魔人还未动手的剑士中只有这一位叫做安妮·伍德的女孩,而过了名目再次送来的魔法师也只有以女孩身份伪装的亚历克斯。
为什么会多出了这样一位?
她正想着,只见布帘再次被掀开,德怀特面色很不好,沉声道,“剑士们被拖到异魔人住的地方了。”
还未从这个消息中回神的众人只听见他继续道。
“是莉莲·伍德。”
唐娜惊讶地望向他,他点了点头,“就是那个莉莲·伍德。”
在同盟会的高层中,莉莲·伍德并不是一个秘密。
与教廷中作斗争的他们自然也和曾经一些不甘于屈服的魔法世家有所联系,甚至他们内部的一些成员就是百年前世家的人。
于是自然而然也知道最近几年一些明明韬光养晦、力争革命的世家所出现的问题。
内部争斗、兄弟纷争、感情不和、好像一时间触碰了什么魔法一般造成原本和谐的家族一时间分崩离析。
而这个魔法的名字,就叫做莉莲·伍德。
——她的魅力实在太迷人了,即使还是一个小女孩,她便足以让所有的人都疯狂地为她献上一切。
得知这个秘密的他们第一时间便想到去恳请这个女孩用她的能力让百姓不再受教廷欺瞒之苦,让教廷与异魔人的交易终止,或者至少,也能让她为同盟会多争取一个人的投诚。
只可惜这个女孩的性格和他们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出入。
她牢牢地将所有的人都抓在手心,不喜控制,太过自信于自己的魅力,对局势的认识不清,以及专断又天真。
这样的性格和人品是个麻烦,在卢卡反过来出卖了他们一年的消息并刺杀德怀特之后,他们果断地放弃了原先的计划。
而现在,在这个最后一战的前夕,在这个重要的时刻。
莉莲·伍德竟出来了。
唐娜紧紧地抿着唇,看了一眼德怀特,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不由自主的担心。
……
城中心,一间华丽的屋子中。
这里因为前两日小魔法师的离去而显得安静,打扫齐整的屋子里只有着略微的生活痕迹,像是只有一个人居住。
实际上,也本该如此。
金发少女用魔法烘干了自己的衣物,偏着头用手抓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又往上拉了拉因为身形变矮而有些不适的长袍。
打扮整齐后,她轻轻地推开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像被学院院长送来时一样。
她刚转身关上门,屋子中的烛火却全部点亮,她猛地回头,便看见一群白色长袍的修道士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原来,那个女孩说的是真的。”快穿之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