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娘道:“师兄,你关于诗中‘三’的解释,未免有些牵强。若是靠匕首和松树的影子来指定地点,那只需两个投影便足够了,影子交叉之点,必是那虎冢的方位所在。又何必多出这第三个影子,这不是狗尾续貂么?”
韦图南默不作声,他走至陷阱边,众人也是跟了过来,均见陷坑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韦图南指着陷坑底下,说道:“若非如此,那个崔擒虎又怎会毫不犹豫地从这跳下去?”花三娘道:“说不定这个坑,是那个越兀室离挖下的也未可知。”
遥辇泰道:“不大可能,越兀室离虽因陷阱闻名于契丹,然而让他在一天之内,挖出如此深的地道,实在是不可能。”
岳圣叹道:“三王子说得有道理,这个地道如此深,绝不是一天两日所能挖出来的。”韦图南道:“岳先生说得是,不过韦某在此想与大家有个约定。”
岳圣叹忙道:“甚么约定?”花三娘道:“师兄,你说出来听听。”陆圣妍道:“韦先生但说无妨!”
韦图南环视众人,目光落在公孙茂的脸上。公孙茂道:“我和王夫人一个意思,韦先生先说出来让我们听听!”陆圣妍听他这般说,侧脸看了他一眼,不再作声。
韦图南笑道:“好,那现在韦某只需再听听韩公子和薛姑娘的意思了。”
薛红梅道:“我人微言轻,还是听韩公子的吧。”韩不寿没有看薛红梅,而是对韦图南直接说道:“韦先生既然说要听每一个人的意见,为甚么其中没有三王子呢?”
韦图南犹豫了片刻,答道:“韦某的话,和三王子是同一个意思。”韩不寿道:“哦,那么刘驽的意见呢?”韦图南涨红了脸,道:“刘驽的意见,我也会听。”
韦图南转头望向刘驽,刘驽磨了磨嘴皮,低下头,没有说话。薛红梅无意识地多看了他几眼,却觉得这少年比先前在午沟村时成熟了许多,一张方脸已被草原上的风吹得黝黑。
她看了看刘驽,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也比先前粗糙了些许。接着,她又看了看韩不寿,只见韩不寿虽是在契丹待了大半年,面孔依然白皙如玉,便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
韩不寿似乎没有注意到薛红梅的举动,他继续说道:“既然大家态度已决,那么就请韦先生说说你的想法吧。”
韦图南顿了顿声音,遥辇泰有些紧张地望着他。韦图南道:“韦某的意思是,等我们找到虎冢之后,请将李卫公兵法让于三王子!当然,三王子并不是白要……”
他还未说完,花三娘打断了他的话,指着遥辇泰说道:“师兄,凭甚么,我们这么多人,凭甚么就给他!”韦图南有些尴尬,面色略略发红,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然而他的话仍是没有说完,又被岳圣叹打断了。
岳圣叹道:“韦先生,我敬你这大半年来传授刘驽医术,教他为我们大伙儿医好了内伤。但是此事既然涉及三王子,还是让他自己来说比较好。”他转头向遥辇泰问道:“三王子,你以为呢?”
遥辇泰哈哈一笑,道:“岳先生是个爽快人,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爽快人。这李卫公的兵法,想来诸位拿着也是无用。只要你们肯将让与本人,本人定当以重金酬谢各位,凡是我契丹草原上有的,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奴隶仆从,我都会尽力给予。”
他接着说道,“并且……”同时使劲地清了清喉咙,要引起众人的注意,“那虬髯客的武功秘籍,任诸位取去,我绝不沾手。我这一生,致力于修行契丹散手,对其他武功已是毫无兴趣。”
岳圣叹点头道:“三王子既然如此说,那自然会守信用。”言下之意乃是接受了遥辇泰的提议。陆圣妍道:“师兄,这虎冢之物乃是大家共同的事儿,你一个人在这说有甚么用?”
岳圣叹一听,涨红了脸,不再言语。
陆圣妍道:“师兄,你甚么时候有空闲,我将破玉掌的功夫教给你。”
岳圣叹听她这般说,有些气急,嗓子顿时大了起来,道:“师妹,你以为我甚么人,难道我是在贪图那虎冢中的武功秘籍么。这破玉掌是师傅他老人家传授给你的,我不学!”
陆圣妍叹了口气,道:“如今连掌门铁鸳鸯都找不到了,掌剑门的功夫都快要在咱俩手里失传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规矩呢?”
遥辇泰笑道:“贵派武功中,可取之处唯一门‘连珠劲’而已,陆姑娘又可惜甚么。那虬髯客乃是两百多年前的大侠客,你若是能得到他的功夫,那才是幸事一件。”
韦图南附和道:“正是如此!”
刘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韦图南,想起当日韦图南在客栈被捕之时,他面对投靠契丹的汉人走狗,乃是何等的豪迈不屈。为何他自从与契丹三王子遥辇泰见面之后,态度便发生了变化。在乌云堡住了半年之后,更是与遥辇的关系愈发密切。
然而他终究没有说话,其余众人也不作声。韦图南见状说道:“既然大伙儿都没有意见,我们就如此办吧。”说着他便撩起袍子便要跳下陷坑。遥辇泰赶前几步扶住他,道:“韦先生,你身上有伤,小心着点儿!”
众人见状,均感惊奇。这遥辇泰身为三王子,向来养尊处优,即便是他困于乌云堡的这些日子里,也从未在众人面前放下过身段。此时他竟肯对韦图南如此地恭敬,着实有些让人意外。
韦图南在遥辇泰的搀扶下,二人一起跃下了陷坑。他二人是如此地果决,似乎并不怕其余人等不会跟上。
岳圣叹跟着他俩跳下了陷坑,头也未回。但是刘驽分明注意到,他在跳下之前,肩头微微地一颤。也不知是不是陆圣妍说过的那些话,让他心底有了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