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奇一件事,赵小姐对燕王是怎样的感情?”
她很久之前便想问了,男女主如果是相爱,那赵清漪为什么不阻止赵寒声和赵太傅?而且燕王下令要杖毙柳莺莺,多半就是她的话,戳了他的痛点,伤害了他可怜的尊严。
赵太傅爱女如命,又怎么会违背她的意愿?
“人人都说他倾慕于我,也许真是如此,我待他,只是寻常友人。”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赵清姿内心还是极为震动。
怎么会这样,说好的甜宠文呢?
原来只是燕王的单相思。
“那燕王知道赵小姐的想法吗?”难道燕王就是个舔狗
追了这么久的小说,竟然是单向甜宠……
“我从来没有隐瞒过,同他说过很多次了,但他觉得能日久生情,希望我嫁给他做王妃。”
她说完后,燕王在赵清姿心里的高贵冷艳形象荡然无存。
“原来如此,世间多的是求不得,也不奇怪。”
求不得才是人间常态,王侯将相也是如此。
她所求的只是活着回到自己生活的时代,爱情是稀罕物,她没有想过要拥有。
“祁瓒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只是我幼时给过他一些关心,他便念着不放了。”
在赵清漪的记忆中,认识祁瓒是在十一年前的冬天,那个时候自己不过七岁,跟随母亲进宫去陪太后,也就是她的外祖母。
仪宁宫中,母亲同太后说些体己话,说到了爹娘近日的争吵,仍然是为了那一场荒唐的“醉后风流”。
“哀家先前想将那孽种和贱婢一起处死,免得你介怀至今。你就是心软,说什么毋造杀孽。”
“我自然恨那贱婢,倒不是信什么稚子无辜,叫我如何不怨,留一条命就算是替清漪行善积德了。”长公主生赵清漪时难产,差点母女俱亡,因此母女平安后,长公主供了佛牌,信了因果。
……
许是觉得小孩子不宜听到这些话,太后让身边的女官们带着赵清漪在御花园里转转。
她就是在御花园碰到祁瓒的。
正值隆冬,百花凋零,梅花却开得正欢,缀满枝头的花朵似桃艳丽,灼灼其华。绿叶在雪色的掩盖下不怎么分明,花在雪光映照下却多了几分清丽,风一吹,叶子簌簌作响,花香若隐若现。
祁瓒就站在梅花树下。
赵清漪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会有人一边哭一边堆雪人。
她问,你为什么哭
时年十岁的祁瓒,看着面前如粉雕玉琢般好看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从小声呜咽到放声大哭。
“父皇…和母后…都不喜欢…我”
“我的名…是…质地不纯…的玉,是石头…”
他抽噎着说完,对面却传来嗤笑声。
“我还当是什么天大的事,石头有什么不好的,玉本身也是石头的一种,因其珍稀所以才珍贵,尊卑都是人定的,你大可认为自己就是最好的。”
“书里说了,则天下何物不足以贵人,特人自贱之耳。”
那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
“当真是这样吗?”祁瓒抹了抹眼泪,目光灼灼地望着赵清漪,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那是当然,母亲生我那日下了场春雨,父亲觉得池中点点涟漪雅致,便给我起名叫清漪。也是寻常事物,我只当是大巧若拙。”
“再有,你没有听民间的说法吗?贱名好养活,说不定能替你积福,又何必难过呢”
祁瓒从没见过如此巧舌如簧的人,但也被这小姑娘说服了,不再哭了。
那天,赵清漪陪祁瓒堆了许久的雪人,俩人都冻得小手通红,但心里很是畅快。
她捡起雪地上的梅花瓣做雪人的嘴唇。
这一画面在祁瓒心中定格了许多年。
祁瓒那时问她:“我以后还可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我不时会陪母亲进宫给太后解闷,那时候,你尽管来找我便是。”
但后来,赵清漪却很少会陪祁瓒玩。她在太后处,见到两位公主的时候更多些,皇后和长公主也更愿意让她和公主们一处玩,不愿让她日后被困深宫或王府。
“我是不愿意卷入宫廷的波诡云谲。过了今年中秋,便要随双亲去苏州了。”
“这么说来,赵太傅要辞官归隐”
赵清漪说的和《燕王的独宠王妃》有很大的出入,难道是系统在搞什么鬼
赵清漪却道赵太傅早有退隐之意,朝政看似平稳,实则党派林立,暗潮汹涌,永徽朝确是到了内忧外患的地步。长公主和赵太傅早有思退之意。
也是成全他们年少时许下的“岁晚青山路,白首期同归”之约。
“燕王知道你的打算吗?”
“我与京中好友一一说过,自然是告诉他了。”
赵清姿想燕王最近心情应该挺不好的,自己还是少出门为妙,免得白白触了霉头。
“希望燕王殿下能想开点,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同燕王说了,请他好生照料你,他应允了。我欠你的,也算是还了。”
赵清姿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好意。
赵清漪或许有居高临下的同情,但在这样的时代,身份低微的人在权贵眼中命如蝼蚁,连这点同情都实属难得。
“我就不道谢了,赵小姐,到了苏州也好生珍重。”
赵清漪笑了笑,她说,“这是我欠你的,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是要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日后恐怕再难相见,还望多多保重。”
在赵太傅和赵寒声提出要“李代桃僵”之后,赵清漪选择了沉默。
那时候她就找好了借口。以赵清姿的身份,能够在燕王府做侍妾已是最好的结局。她知道祁瓒对自己的心思,她让他待赵清姿好些,他必定不会拒绝。
赵清漪不惮于承认自己可耻的一面,人总是要为自己打算。在独善其身的基础上,她愿意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
她转身想要离开这狭窄简陋的房间,却又听见身后的女子在问:“那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燕王他今日送了你什么生辰贺礼”
赵清漪略感讶异,像是猜不透这问句背后的意图,但终归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她也罢了。
“燕王送了我一张琴。”
“是不是鹤唳清宵”
“你怎么知道”赵清漪不免有些讶异。
看来燕王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是,他这样的人,素来高高在上,哪里会在意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妾说了什么。
当时放过她和柳莺莺,也许是为了赵清漪,倒是她自以为聪明,还以为单凭自己几句话,就能救人一命。
她盯着赵清漪,郑重其事地说“你这几日多加小心,倘若出门,身边多带些人为妙。”
至于燕王,自作孽不可活,他招来的“天打雷劈”,千万不要殃及她赵清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