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话音刚落,已经有一个白色身影窜了进来。仔细一看,来人身着白色衣衫,身形苗条婀娜,脸上却蒙了块白色绸布,隐隐约约地让人看不清脸。
这人不用说,赫然便是童姥那死对头李秋水了。
早些年,李秋水因和其师姐天山童姥同时爱上了无崖子而与她争斗不休,更在天山童姥二十六岁练功的关键之际偷袭,导致童姥落得个身体残疾,身形不能长大的后果。无崖子也因此移情别恋于李秋水。后来,童姥伺机复仇,偷偷潜入西夏,在李秋水大婚之夜,将已被册封为皇妃的她毁了容。
李秋水今日来此,便是觑准了童姥的散功时日,要在她最虚弱的时候致她死命!不过她进来后心里却有些犹豫,这灵鹫宫素来戒备森然,可今日上来,怎地不见有人阻拦?纵然她自负功力深厚,可是也知道自己在白昼时、众目睽睽之下做不到潜形匿迹。
她却不知,因为孙旭相助的缘故,童姥早已下达号令给九天九部的人,如果近日遇到武艺高强的陌生女子不要阻拦。若是不然,这李秋水哪能如孙旭一般畅通无阻地直接到了这缥缈峰顶?缥缈九部虽然不是当世绝顶,可是合众人之力外加地势之利,挡住一位高手拖延片刻还是能做到的。
李秋水一进来,便看见童姥已经完全缩回到了六岁孩童的形貌,功力更是全无,眼里闪过一丝快意,道:“师姐,小妹算到这几天是你‘返老还童‘的大喜日子,今日特来灵鹫宫瞧瞧师姊。”她说得又恭敬,又亲热,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宛转。李秋水明明与童姥是生死大敌,却把话说得如同挚友重逢,怪不得这些年能玩弄众多豪杰于股掌。
童姥见她这般做作,直欲呕吐,咬牙怒道:“贱人何必如此矫情?你恬不知耻!你当年居然当着师弟的面与人私通气走了他,这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反倒怨他负心?还勾结那丁春秋一起暗算师弟,之后又抛夫弃女,去西夏做了什么皇妃!”说道这里,童姥“嗬”地冲她吐出一口浓痰,一脸鄙夷地继续道:“我呸!如此水性杨花,还敢口口声声说爱师弟,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这些事童姥原本是不知情的,还一直奇怪无崖子为何无缘无故就消失了。然而,当她那天听到孙旭向她说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恶心事后,当时便气的直跺脚。
李秋水一生水性杨花,不知跟了多少男人,却硬要说自己一直爱无崖子,真不知这种变态心理是怎么形成的。若说无崖子负她,可是那无崖子既未曾出轨,也未曾纳妾,只是喜欢对着玉像发呆。若是这样都能当做满世界找男宠的理由,便是无崖子对她一心一意又有何用?何况无崖子隐遁这三十年,她又何曾去看过无崖子?
童姥不去找无崖子,既是因为她不知无崖子被害,又是因为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无崖子。李秋水是知道无崖子被打落山崖的,可却一直对他不管不顾。
李秋水闻言,却是恼羞成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长不大的侏儒!我自然是喜欢师兄的,师兄也喜欢我,若不是你毁了我的容,我怎会不去找他?”
童姥压了压怒气,冷笑一声道:“你何时被毁的容?毁容前怎么不去?”顿了顿又道:“你喜欢他?你与丁春秋谋害掌门之时怎么不说喜欢他?你给丁春秋生儿育女之时怎么不说喜欢他?你嫁给西夏皇帝之时怎么不说喜欢他?现在说喜欢他,你骗谁呢?”
此时,李秋水内心深处最薄弱的一块被暴露了出来。她一生都不愿面对的事情却被童姥接连问出,不免觉得理亏。可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皇室成员的人,脸皮早已厚得如同城墙,岂会因为几句话便认输,仰起头冷笑道:“你这没人要的矮子不过是嫉妒我罢了!我毕竟和师哥同床共枕,若是有朝一日他再遇到我,一定会再次跟我双宿双飞。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若是我容貌尚在,岂会……”
这时,孙旭忍不住了,不想再听她的歪理,插口道:“两位恩怨,我略知一二,请听在下一言!”说完转向童姥问道:“若是我医好了你因走火入魔而引发的疾患,你可愿放弃权势地位,去寻无崖子?”
童姥一生为无崖子守节,终身未嫁,闻听此言,即便这话只是个假设,也是兴奋得眼前一亮,郑重点头道:“我自然愿意!”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些许娇羞的表情。
在一旁的李秋水这时终于注意到孙旭,听他如此说,满是嘲讽道:“师姐方才还说对师兄忠贞不二,怎的这一向只有女子的灵鹫宫今日多出了这位美少年,莫不是新养的面首?少年郎,你几岁了?你可知她练功走火入魔,一生只能维持在六七岁的容貌身材?这神功的缺陷连我师父都束手无策。你?呵呵!”
童姥闻言大怒:“我走火入魔全是拜你所赐!这位先生乃是……”话说一半却被孙旭阻止了。
孙旭也不回答李秋水的问话,只是平静地问她:“若是我医好了你脸上的伤疤,你可愿放弃权势地位,去寻无崖子?”
李秋水使劲儿撇了撇嘴,冷笑道:“你这少年又在发癔症了,我脸上的伤痕乃是被师姐所赐,不知找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消痕灵药,都不管事,你有何本事?”
孙旭淡淡道:“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医好了,你愿意吗?”
李秋水这次没有立即答话,垂着眼陷入了沉思,静默许久。
那边天山童姥见她如此,大笑道:“哈哈哈,连这等戏言你都不敢应承,你还敢说你心系师弟?”说完,却沉了脸色,朝着东南方向叹道:“师弟啊师弟,你岂能想到,这贱人竟如此绝情?若是师姐彼时在你身旁,你岂会落得半生残疾?”说话间眼角含泪,语气有些呜咽。
李秋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童姥这般出言不逊,便道:“师姐,便是你有理又能怎样?你方才散功不久,这灵鹫宫上下能有几人挡得了我?”
童姥平复了心情,看向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是吗?你可以试一试。”
李秋水冷哼一声:“师姐,莫要装腔作势了。”
她这话音刚落,身形晃动,已经攻向孙旭。
天山童姥已经散功,不足为惧,就算整个灵鹫宫又有几人能挡得住她?然而,这少年虽然看似柔弱不会武功,可给她的感觉却是最危险的,只要先拿了他,今日所有人便任她施为了。
二人间毕竟有段距离,李秋水的身形刚到一半的时候,却听孙旭沉着有力地喊道:“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