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差役听到里面叫嚷,正要进去的时候,却见不远处来了一队人,旗帜鲜明的一群锦衣卫拱卫着一个太监首领模样的人,几人虽是在锦衣卫当差,可是见这阵仗哪敢阻拦,放了几人进去。
为首之人还未进院子,便开口道,“这是要拿谁啊?”
那古义全面朝大门,一眼就看见了他,认识此人,也不过来见礼,只是站在原地回答:“我道是谁,原来是御马监的雨公公。我这边来了个狂徒,我怀疑他是个不法之徒,正要拿他审讯。”
雨公公?孙旭闻言回身看着往自己这走的这个太监,见这人身形修长,身着华美蟒纹曳撒,头戴描金乌纱,徐徐走来,步态间自有一副气度,就连他身旁的锦衣卫,都失色不少。锦衣卫虽然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特务机关,可是它的职责之一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大多选取体貌雄伟、有勇力者充任。而身为太监的汪公公居然让锦衣卫失色,可见此人威仪,这让他想到了那天皇帝身边的那个叫古今福的太监。
孙旭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宝印这乱改设定的恶趣味,便出言:“雨公公?莫不是雨化田?”
却见那雨公公早已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贱命怎敢入国舅爷贵耳?国舅爷叫我化田便是。”这一拜哪还有刚才的威仪?这言语间哪有首领太监的气度?若不是知道此人身份,还以为他是刚入宫的太监。
这雨化田阴柔的声音飘入耳朵,再看到此人如此谦卑,想想日后所为,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太监这类人攫取权力时有多谦卑,掌控权力后便有多狠毒。不过这样的人正好为自己所用,只要控制着这把刀的刀刃不冲向自己便好了。
自始至终,二人都不曾看那古义全一眼。他虽心中有气,可是毕竟不如雨化田官高势大,便忍气吞声,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阴毒,他本是东缉事厂提督太监的侄子,自他叔叔得势以来,那吃过这般亏。
“雨公公此来所为何事啊,我这千户刚上任,可没有香茗奉上,见谅见谅。”孙旭扶起雨化田,言语间柔和的如同春风拂面,让雨化田听了倍感亲切,仿佛此时为国舅爷死了也是值得的。可他本事心志坚毅之辈,一念而发,顿觉不妥,当下轻咬舌尖,一阵疼痛刺激得他灵台清明,看着国舅爷戏谑的眼神,知道刚才是中了惑心之术,“这国舅爷竟然如此厉害?难怪敢以真气冲刷皇长子经脉。”来时他还报了小觑之心,以为这孙千户不过是靠万贵妃的裙带关系,这时才知这国舅爷也是当世数得着的高手了。当下被扶起的身子也不敢直起,身体略向前倾,一副恭谦的样子,回话道,“国舅爷昨日在内承运库选调之物已整理完毕,在下刚刚去过万贵妃那里,知道国舅爷来当值,便将这些物件送来了。”
孙旭一听,心下一暖,他闻弦知音,知道这事万贵妃见他不愿意司礼监的太监跟他来为他张目,便选了雨化田来。当下心道,“此时无法调阅《诸天人物关系图》,恐怕这贵妃姐姐与自己的关系已经满了吧。若是如此,以后一定要册封一个神位给她,不枉她如此诚意待我。”
那边古义全本事市井泼皮,只是沾了叔父古今全的光,平日里惯会摇唇鼓舌,旁人都呼他古臭嘴。这时听了两人问答,虽然知道孙旭是国戚皇亲,可是那臭嘴还是出声道,“私相授受内库圣物,你二人也不怕有杀身之祸?”这古义全当真是个无脑泼皮,他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上谕调拨,谁敢私盗内库圣物?
雨化田悄悄看了孙旭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双目一凝,招呼身后一名锦衣卫上前,“将此獠斩讫报来。”
门口几个守卫听到古义全说话,便知事情不妙,他们几人看了孙旭的腰牌以及司礼监专门为他下发的官文,知道这人来历不凡,他们可从未见过这印着皇爷宝玺的官文。
“雨化田,虽然你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可是我叔父乃是天子近臣,你怎敢杀我?”那古义全听了这话,兀自冷笑,以为雨化田只是空言恫吓。
那被雨化田唤去杀古义全的锦衣卫也有些迟疑,“厂工,他可是东厂厂公的侄子,杀了他,怕两家面子上不好看吧。”
众人听这话,心道,为何这人要唤雨化田厂公,莫不是这皇爷下令更替东厂提督太监?可是不对啊,今日还见古公公趾高气昂的路过这边去午门呢,况且从未听说东厂有两个提督太监的。后面又听“两家”,更加迷糊了。
正猜疑这话语间,却听一声兵器出鞘的声音,再看那替古义全说话的锦衣卫时,那人早已躺在地上,脖子上一道可怖的伤口正淌着血,眼见是活不了了,而尸体旁边却站着一个青袍男子,只见那人虽已收刀入鞘,可是双眼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明显是一位好手。
雨化田听了刚才那锦衣卫的话,脸上有些难看,正要出手结果此人时,这青袍男子却已出刀了,心下有些赞许,“不错,你很不错。我西厂只要服从命令,不问原因,不管后果,只要结果。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袍男子道,“属下马进良,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名百户,昨日被选调入御马监,听厂公调用。”
雨化田闻言,又道,“既然你杀了那人,他的任务便交于你了。任务若是完成,你便是西厂的大档头了。”雨化田眼力过人,自然看得出,这马进良武艺不俗,是个人才。
古义全方才看那锦衣卫知道他的底细,心中窃喜,可是片刻见那人便遭屠戮,眼见马进良已朝着自己走来,便高声呼道:“我叔是太监,东厂提督太监,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说着,抽出腰间长刀,护住周身,想自己在刀法上也算是有些钻研,就是不能杀了这人,最起码能拖上一拖,他早就看道门口守卫离去,心知几人是怕担责任,去找叔父报信去了,便觉得若是自己能撑个一时半刻,等到叔父来了,便万事大吉。至于出言不逊,顶撞国舅,大不了不做这个鸟百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