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本住着一条街的达官显贵,如今也都翻了新。
最里边转角处的那座宅邸门前,挂着崭新的[柳府]牌匾。
“大人,门外来客。”小厮站在门前通报道。
白术写信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门扉,“客?”
“呃...说是有事相告。”
“这些乞丐又是哪里来的新说辞,撵走。”
小厮仔细回想了一下,照着那女子刚才的话,原封不动传达道:“她说,有关于白...白鱼?的消息。”
白术整个人随着这个名字应激。他放下笔,绕过桌案去打开了门,“带进来。”
女子披着黑色斗笠,垂着头时便将脸都遮在阴影里,如此行至他跟前。
书房的门又被合上。
“你是何人?”
“是白小姐让我来的。”对方开门见山,“她出宫了。”
“什么?”
“她让我转告你,不必再为她忧心...”
话音未落,她就被白术掐住了脖颈。
“哈...”
“她在哪?!”
女人头上的帽兜掉落,显现出一整张紧皱的脸。她以吹灰之力拍打着他的手,企图让他松开。
“救...”
“她是不是...又...”
又随意抛弃他了。
女人艰难挣扎着,眼冒白光时,喉间的大力突然松开。
她护住脖颈,心有余悸地看向他。
“她在何处?”
女人尽力缓着气,蓦地一挥手,一团烟气糊住了白术的眼睛。
“咳咳...咳咳咳...”等眼前恢复清明,他只能看见敞开的门,那人早已消失无影。
暮色沉下,早已过了往日集体用晚膳的时间,贺季旸终于从卷轴上抬起眼。
自白日起,他便在疲惫的自我欺骗中度过。他埋头案牍,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物,换来的却只是更加折磨的身心。
他从案前起身,勾起门帘,被高悬之月一晃眼。
“主公是饿了吗?”门外守卫问道。
贺季旸没有回答,定定对着夜空望了一会儿,回身取下外氅离开了营帐。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几乎是无意识地走到了白榆的门前。
帐内暖黄的灯穿透出一股热意,连带着他的心也开始躁动。
贺季旸对着门帘伸出手,却只停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周羡安所在的营帐蹿进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的他还在同下属议事,听见声响,所有人一齐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豆绿色袄裙的娘子呆愣在门口。面面相觑,空气因为尴尬凝固了起来。
白榆瞬即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往外退了一步,手指尖局促地攥着门帘一角。
周羡安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还极无眼力见地盯着那小娘子。
实在是有失脸面,白榆压低了头,转身跑开。
周羡安许是怕人非议,才将她安置在离自己稍远之处,更没有直接让她住进自己房中。可她打从再次见到他起,就无时无刻不想咫尺环绕他的气息。
可他方才看过来的眼神中,寻不到一丝惊喜。白榆只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
没跑出两步,她忽被拦腰圈了回去。
周羡安用斗篷将她裹起来,替她整理衣襟。
“天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
她瞧见他身后的门帘处,将士接连走出,带着起哄意味的眼神散向四处。
“现在没有闲杂人等了,我们进去吧。”他拉着她往里走。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是。”周羡安想也没想就答道。
白榆没想他会如此直截了当,颇为难堪,心中暗暗酸涩,脚步也慢了下来。
周羡安感到拉着的阻力变大,顿下脚步回头看去。入目是白榆低垂的脑袋,只是再如何不想被人发现窘迫,那一副紧蹙到眉头快要相触的愁黛是无处躲藏的。
周羡安轻轻抚上她的脸,将人搂近,温声细语道:“打扰到他们了,但我求之不得。”
明镜下,周围的一切都被月光摩挲得暧昧,他如从前的每一次,俯身,温柔,又毫无保留地磨吮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