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什么痕迹也无,只有麻纸上凌乱的纹路。
他会后悔吗。
白榆也想知道。
她打开了并未封口的信封,随着目光落定愣在原地。
里面空空如也。
她突然笑出声,虽屋内只她一人,却还是难掩尴尬地望向别处缓了缓。
鼓了这许久的勇气,原是对着自己演独角戏。
她的眼神又戏谑地看回向虎口间鼓起的信封,将其倒置过来抖了抖,只有摸不着的空气来回灌进又流出,或许还有些麻纸屑。
白榆此刻是轻松的。她嘲弄自己,也无奈至极,更嗔怪白止惯有捉弄人的水平,实在是知晓该如何让她独自难堪。
她将披发随意一挽,走至桌前拉开椅子就坐下,抬手研墨。
水色在砚台里慢慢洇开,她的腕间动作不停,可目光却渐渐穿过面前的纸张,向深远处失了神。
不知眼前看见了什么,她的嘴角不住勾起。待她意识到自己的怪样,手下已结起了墨块,慌忙停手,看着磨出的墨汁,轻微叹了口气。
她又将纸笔收了起来。
“娘娘,请吧。”大监再一次走到月台正中,弓身做出迎姿。
温妙早已气虚,却还是蓄足了劲抬眸瞪他一眼,提裙要起身,却因膝腿酸痛而踉跄。
“娘娘当心!”
大监和婢女都出手扶住才不至于倾倒,她两手一甩,径直往门里去,重新昂起她高傲的头,本是重负的满头珠翠也在光影下焕彩。
“参见陛下。”
贺景珩闻声,从奏章上抬起头,就看见了行礼于台下那不卑不亢的身姿和虽垂向地面却难掩气傲的面容。
是他喜欢的模样,却不是他喜欢的人。
“平身吧。”贺景珩放下笔,松了松经久僵硬的坐姿倚向靠垫上看着她。
温妙起身,抬脸,目无他物平视着正前方,没有对上从高处射下的视线,也没有任何声音。
“不是你求着要见朕,怎么,不说话?”贺景珩稍显不耐,目光更如一道弯钩,威凛又尖锐。
温妙压了压喉间的颤抖,“妾...任凭陛下处置。”
上方传来一声轻蔑地笑。
“妙妙倒是给朕说懵了,无缘无故来祈年殿让朕处置,朕也是一头雾水啊。”
她眸光强韧,缓缓移向他“陛下什么都知道,就不要让妾悬着一颗心了。”
贺景珩挑眉,甚是无语,“朕又知道什么了?”
温妙欲言又止。
昨夜听闻白榕死讯,她便战战兢兢一刻也没能入睡。
其实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白榕只是想接出自己的儿子,并没想害任何人,她也只是推波助澜行了些方便,总想看着沉星悬失去些什么,更恰如其分地将怨气都转嫁在贺景珩身上。
而这一切计划就连温郁都不得而知。
瞧他执意要装傻,定是想将昨晚之事一并按在姨母头上,好给她们温家重重一击。
她决不允许场面到如此地步。
可若当真将话调到明面上来说,无异于亳不留余地地给自己定下一罪,这也正是她绕着弯不肯直说的原因所在。
“妾...家中来信说要送个人来给妾调理身体,妾私自将人带进了宫,还未及跟内务司知会,请陛下责罚。”
贺景珩微眯起眼,毫不掩饰地审视着她。
他是于她有愧的。
当初半道将一个早就被安排好前路的高贵官家小姐截了去,硬是不顾家族长辈劝导也要执意嫁他。
若是早知今日,她会否何必当初。
可贺景珩对她,从始至终就未曾有过半分单纯。
他知道温妙义无反顾想要换来的的不是尊贵的贵妃名头,但她今生实在是倒霉,遇见的偏偏是自己。
“这样啊。”贺景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是一个伺候的人,妙妙既贵为贵妃,自有权力做主身边人,何必如此诚惶诚恐地来跟朕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