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吓到你了,”坐在对面的老者说,“你赌不起。”
汉王听了,更加好笑,他如今贵为汉中王,占据秦蜀两地,钱财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于是问:“我倒是要听听,你们赌了多少金?”
“说出来把你吓死,”刚才阖上陶盆的老者说,“我们一不赌金,二不赌帛,也不赌家产。”
“那你们赌什么,”汉王好奇的说,“难道赌命?”
四个老者同时不屑的说:“无趣。”然后同时摇头。
汉王看着四个老者,笑着说:“我当年在沛县,经常和卢绾赌钱,诳了旁人来看,也是相互争执,让旁人下注,然后骗了旁人的钱财。”
四个老者问:“你是哪位?”
汉王知道这四个老者的来历非常,于是老实的回答:“姓刘,行季。”
“没听说过。”一个老头看着旁边的三人,“连个名字都没有的莽夫。”
汉王不以为意,这种山间的老汉在山中耕种,不闻世事,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问道:“请问四位尊姓大名。”
四个老者立即站直了身体,阖上陶盆的老者回答:“我们可是都有名字的,我姓周,叫周术。”然后指着跟他对赌的那个老头,“他是唐秉。”
接着又用手指着另外两个老头,“他们是崔广和吴实。”
汉王那里听说过这种山村野老的姓名,于是问:“你们到底在赌什么?”
周术说:“我们在赌天。”
汉王听了,大为好奇,“天怎么赌?”
“谁赢了,”吴实说,“天就是谁的。”
汉王听了,知道遇到了几个老糊涂的山夫,“总不成这天上的日月星辰是诸位所有?”
“我们四人,”周术大喇喇的说,“天上分二十八星宿,我们每个人统领七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我们所属。”
汉王不仅莞尔,知道四个老汉在这个山神庙里胡闹而已。于是对周术说:“你们既然能赌天,我就能赌地。”
“赌地?”周术问,“你家有多少亩地?”
汉王笑:“我赌四海之内。”
四个老者哈哈大笑,汉王面红耳赤,“我沛县老家有良田数十亩,由我父亲和长兄耕种,就拿来跟你们赌了。”
四个老者摆手,根本不屑于顾,汉王又说:“你们能拿天来赌,我为何不能拿四方赌?”
四个老者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汉王想着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信口开河而已。
“那就赌吧,”周市说,“你赌那条龙能赢。”
刚才两条小蛇,一青一红,汉王已经看见。又想起刚才在暴雨里,老妇人说自己是赤帝子,不如讨个彩头,于是说:“红蛇能赢。”
“好!”吴实说,“跟你赌了。”然后一把将覆在陶盆上的盖子掀开。
里面两条小蛇一直保持着相互缠绕,头部相互对峙的状态,但是陶盖掀开之后,看见阳光,两条小蛇,又开始打斗起来,身体随即散开,在陶盆里游动,相互撕咬对方。汉王看的紧张,不免要给红蛇加油。
两条蛇打的十分激烈,在狭小的陶盆里,相互追逐。绕着陶盆的内部,成了两条游动的绳索一般。突然青蛇一口将红蛇的尾巴末端咬住。吴实哈哈大笑。周市不免叹气。
可是红蛇也不甘示弱,把青蛇的尾部也一口咬住。两条蛇拼命的吞噬对方的尾巴,形成了一个圆圈。
一青一红,两条蛇把对方的下半截身体都吞入口中,两蛇无法动弹,就好像一个手镯,一半青,一半红。两蛇僵持不动,都无法吃掉对方。只能静止在陶盆内。
四个老者看了这个情形,都茫然。汉王看见这个闻所未闻的场面,轻声对周术说,“这是个不胜不负?”
“我们输了一半,”周市指着唐秉说,“我所属的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他所属的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都归你了。”
汉王心想,这赌注倒也稀疏平常,兑现一句话而已,于是大方的对周术说:“好,等我得了天下,也分一半给你们。”
周术和吴实、唐秉、崔广四个老头,向汉王拱手:“等大王一统天下,我们再来兑现赌注。”
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庙外,瞬间消失在大雨中。汉王看着他们在雨中衣衫不湿,突然醒悟,自己被这几个老无赖给耍了。
天生的星宿如何能拿到手上,而四海之内的天下,却是可以封疆裂土。
汉王懊恼不已,站在原地,直到东风破晓,大雨停歇。才看到张良带着一队军士,远远的从山下寻找了过来。
张良看到汉王一人站在山神庙里,如释重负。连忙迎接汉王回营。
到了中军大帐,汉王把昨晚的事情全盘告诉了张良,只是隐瞒了只赌输了事情。张良沉思半晌,对汉王说:“老妇人所说赤帝子斩杀白帝子之事,属下不知,不过陈平应该有所知晓。可召他回来询问。至于大王说的周术、吴实、崔广、唐秉,这四个人的来历非常,的确是四方星宿的守护。”
汉王一听,大惊失色。
张良接着说:“天下修仙,以赤松子为尊,赤松子之下,有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这四个人也近乎仙班,大王幸好没有应承他们什么东西,不然后患无穷。”
汉王刘季,内心震动,表面上不动声色。等张良退下之后,自言自语,“等我得了天下再商议对策吧。或者我兵败给项王,退回汉中,就没得了天下,这个赌注,也算不得数了。”
汉王二年,在张良的布置下,汉王与齐王结盟,共同反抗项王,项王引兵北上,进攻齐王。汉王趁势由西至东,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进攻至项王楚都彭城。
局势之顺利,远远超出汉王的预测。汉王的名望终于超越了项王,汉王觉得天下已经唾手可得。
但是当项王从齐地带领三万军马,与汉王在彭城一战,汉王一败涂地,丢盔弃甲,一路逃到了荥阳。
项王趁势把荥阳团团围困,汉王不仅丢失了所有战果,连自己也无法从荥阳突围离开。陈平终于出现了,如果其他的将领所说的一样,汉王交给陈平的钱财已经全部告罄,但是陈平仍旧是衣着考究,养尊处优。
汉王并没有追问陈平把钱财用在了什么地方。只是询问陈平,如何解决被项王围困的处境。
陈平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只是向汉王继续讨要钱财,而且数目不小。汉王困守荥阳,已经穷途末路,只能在荥阳搜刮,勉强应付。身边的将领对贪得无厌的陈平都愤愤不平,认为陈平已经看到了汉王败局已定,利用汉王对他的信任,谋取钱财,然后躲藏起来。纷纷建言,将陈平斩首。
但是汉王对这些建议置之不理,继续满足陈平的要求。
陈平在帐中与汉王交谈。汉王把汉军将领的建言全盘托出告诉了陈平。
陈平立即跪下,身体瑟瑟发抖。
汉王将陈平扶起来,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听取他们的进言吗?”
陈平抬头,“不知。”
汉王笑着说:“是一个人救了你的性命。你猜得到是谁吗?”
陈平想了很久,哈哈大笑起来,“我猜到了。”
汉王也哈哈大笑。
汉王所说,救了陈平性命的人,不是汉军中的某个亲信。刚好相反,是楚军中项王的亚父范增。
陈平领了汉王钱财无数,到现在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两手空空。汉王之所以没有杀掉陈平,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项王的亚父范增,在楚军中,发怒多次,立誓要将陈平追杀。
汉王虽然不愿意动脑筋,但是他认准了一点,范增既然对陈平十分的忌惮,那么陈平一定是他最为强大的对手。至于陈平做了什么,已经没有必要去问得仔细。能够做范增最大敌人的陈平,就一定有一些事情让范增无计可施。
汉王将雨夜遇到老妇人,还有斩杀白帝子的事情向陈平告知。陈平跪下来说:“大王天命所归,赤帝子斩杀白帝子,本就是天道循环。”
汉王斜眼看着陈平,“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绝无关系,”陈平把头仰起来,严肃的说,“当我看到大王佩戴的赤霄宝剑,就知道大王曾经用赤霄宝剑斩杀过白帝子。”
汉王本来就不对陈平如何操作了这件事情的细节,不太介意。于是又说起了后来在山神庙里遇到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并且输了他们半壁江山,现在退回荥阳,果然应了他们赌注。
陈平不以为然,“商山四皓而已,大王不必忧心。 ”
汉王大喜,“可是子房说的跟你相反。”
陈平告诉汉王:“这事不难,大王不用理会,大王击败项王,一统天下之后,我自会去处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如何从项王的围困中逃脱。”
汉王猛然醒悟,连忙询问陈平有何办法逃脱楚军的包围。
陈平恭敬的回答:“我不如子房运筹帷幄,纵横天下,也不如韩信带领千军万马,战无不胜。但是我能解救大王于危难之中。”
三、算沙部
邓瞳和柳涛在溶洞的门口的小木屋里,两人围着一个火锅正在喝酒。两人这几天闲着,邓瞳也不愿意关在溶洞核心的那个小石厅里。左右无事,邓瞳就天天拉着柳涛喝酒。
柳涛家里养的下蛋的母鸡都被吃了好几只。但是受了王鲲鹏的嘱咐,拦着邓瞳去市内,只好让媳妇做了火锅,在木屋里陪着邓瞳喝酒。
邓瞳喝多了,不断埋怨,师父王鲲鹏不让他离开,在溶洞里都闷的发霉。柳涛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
正在听着邓瞳骂街,突然溶洞门口来了一个游客,要推开栅栏,进入溶洞。柳涛听见了栅栏的响声,连忙走出去,告诉游客,“这个溶洞已经不对外开放了,您要玩,就在外面的山上转一转吧。”
游客“哦”了一声,然后就要走了。柳涛看见这人的脸上有点遗憾的意思。看着那人离开,走的远了,还回头看了两眼。于是回来焦躁的对邓瞳说:“又来麻烦了,今晚看来没法睡觉。”
邓瞳这几天与柳涛喝酒,两人聊天就是围绕着溶洞作为谈资,已经对然冉遗的来龙去脉十分了解。王鲲鹏当年在这里探寻冉遗的灵脉,后来又转而保护冉遗的事情也被柳涛说了无数遍。
邓瞳于是问柳涛:“冉遗的事情还是流传出去了,很多人到现在还在惦记?”
“一年总是会来几个,”柳涛轻松的说,“还好,都没有什么大本事。”
“运气还真不错。”邓瞳说。
“那也不尽然,”柳涛解释,“你师父王鲲鹏跟冉遗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我想现在敢得罪你师父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所以那些来探头探脑的人,都是连我师父的名号都不知道的小角色。”邓瞳得意的说,“所以本事有限。”
“大致就是这样吧。”柳涛对王鲲鹏十分佩服,“这些年,的确是要感谢你师父的照应。”
柳涛有了顾忌,邓瞳也觉得有趣,两人就没了心思喝酒,早早的把酒局散了。进入溶洞,躲在冉遗灵脉岔洞入口旁边。到了半夜,一点多的时候,果然有人拿着电筒,从溶洞里走了过来。
那人走近,嘴里含着电筒,在岔洞前不停地查看,两个手不停的摸索,摸索一会,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罗盘出来,看了罗盘片刻,又开始摸索岔洞的石壁。就是白天来的那个游客无疑。
柳涛并没有和邓瞳跳出来,而是在暗中吹了一声竹笛。那人听见笛声,立即把电筒熄灭,停止动作,静立不动。过了两分钟,电筒的灯光才重新亮起来,游客又开始动作,看来他认为刚才听到的笛声,只是自己的幻觉。
游客显然比刚才要慌张多了,越是着急,距离岔洞真正的入口就越远。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游客的电筒摔在地面,无数的巴掌的冉遗从溶洞的地面和洞壁顶上聚拢过来,纷纷的爬到游客的身上。
游客惊吓得厉害,不停用手打落身上的冉遗,可是连续被冉遗咬了好几口。立即向回来的道路跑去。
邓瞳和柳涛不慌不忙的跟着那人,看到那人惊慌失措,竟然掉入了溶洞的地下河里。水中的冉遗也追着那人撕咬。那人在水里扑腾,想喊救命,却沉入水里。
柳涛不屑的说:“连游泳都不会,还有胆子到这里来寻找冉遗的灵脉。。。。。。”
话虽然这么说,柳涛还是跳下水里,把那人给捞了上来。
那人被捞起来后,连续吐了好几口水。才知道自己来探寻冉遗的目的,根本就无法做到。
“走吧。”邓瞳看着那人萎靡不堪,“出去了是报警,还是把你交给村民处置。你自己选吧。”
那人不说话,老老实实的走在邓瞳和柳涛中间,三人走出了溶洞。
到了洞口,那人突然跪了下来,对着柳涛说:“千万别报警。”
柳涛还没说话,邓瞳就抢着说:“那你总要说个理由吧,你这是盗窃呢。”
可是接下来,那人说的话,让邓瞳十分的惊讶。
“我是来找王鲲鹏王道长帮我一个忙!”那人连忙说,“可是我就是一个收古董的小贩子,那里有面子能见到王道长呢。”
这句话一说,邓瞳大惊,飞起一脚把那人踢倒在地,“你是谁指派过来的?”
“听我说明白啊?”那人大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