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用手将遮在洛儿额前的发丝拂到一旁,寒冰凝望着她沉睡中的娇颜,星眸中充溢着无尽的怜惜与疼爱。
“洛儿,湘君姐姐说了,只要小风从苗疆带回她所需的那味药草,便能够配制出彻底除去你体内余毒的解药,把你救醒过来。只可惜,我明日就要走了,等不及看到你醒过来的那一刻——”
他将洛儿的一只小手握在自己修长的掌中,温柔地摩挲着,“如果你醒来时,我却不在你的身边,洛儿你会不会怪我?
其实在每一次分别时,我都会对自己发誓,若是还能够回到你的身边,便与你从此不再分离。可是每一次,我都没能遵守这个诺言。
而这一次,我就连那个承诺都不敢再说出口。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
洛儿,如果我真的不能再回来了,你一定会很伤心。可是在伤心之后,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快活起来。知道吗?你欢笑时的样子,一直是我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地俯下身去,在洛儿柔嫩的双唇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洛儿的手,他又默默地凝视她良久,才悄然退了出去。
当他来到外面的庭院中时,却发现花湘君正独自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湘君姐姐——”
他轻唤了一声,连忙解下穿在外面的黑色大氅,披在仅穿了单薄衫裙的花湘君身上。
花湘君转头看向他,清澈的双眸中充满了浓浓的忧虑与悲伤。
“听爹爹说,你明日就要离开,是吗?”
寒冰的脸上不由掠过了一抹愧疚之色,默默地点了点头。
“之所以要瞒着我,是怕我会阻止你,对吗?”
寒冰再次默默地点了点头。
花湘君的俏脸微微一沉,带着责备之意地道:“只有爹爹和我清楚,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仅仅是恢复了原来三成的内力而已。
可是爹爹他没有见过独笑穹,更不知道那位前赤阳教主能够凭借嫁衣功,不断吸取他人的内力,以提高自己的功力。
所以爹爹他并不知道,这次你去与独笑穹对决,无异于是去送死!”
“湘君姐姐!”
见花湘君的神色不对,寒冰当即心知不妙,忍不住有些惶急地为自己辩解起来,“我的内力尽管大不如前,但一直都在迅速恢复之中。
而独笑穹自上一次因一下子吸取了过多的内力,以致差点走火入魔之后,应该不敢再冒险胡来,随意吸取他人的内力了。
再者说,虽然他也在津门关,但中间隔着裕戎两国数十万大军,我与这位前赤阳教主未必就会有正面交锋的机会。
而且湘君姐姐你也知道,有独笑穹这位绝世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时刻都会对我大裕统兵的将领们构成致命的威胁。
所以这次我去那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护那些将领们的人身安全,以免战局因此生变。
另外,今日我还从那位郑庸从前的心腹靳明那里,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
当初,郑庸从景阳逃走之后,原来竟是在永州潜藏了很长一段时日。而在此期间,他曾经派人勘查过一座与北戎相邻的山口,似乎是在寻找一条传说中的峡道。而且据说,北戎人也在寻找这条峡道。”
听着,听着,花湘君的秀眉不禁慢慢皱了起来,突然问道:“这个靳明的话可信吗?为何我从未在阴太后或是宇文罡那里听说过关于峡道的任何消息?”
“靳明是因为自己的妹妹被郑庸控制,才不得不听命于那个奸宦。后来在济世寺中,他曾经帮助我粉碎了郑庸杀人焚寺的阴谋,而我也答应替他找回妹妹。
我将此事托付给了清伯,于是他便从服下了无尽丹的郑庸口中,逼问出了靳明妹妹的下落。
不久之前,靳明与妹妹终于团圆,便派人给我捎来了一封书信,以表谢意。而在这封书信中,他还提到了关于峡道的事情。
所以我认为,靳明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至于姐姐你没有从阴太后和宇文罡那里听到相关的消息,想必是因为此事实在太过隐密,他们谁都不愿轻易在人前提起。
可以设想一下,如若这条峡道果真存在,那么北戎人便可以通过它,绕到我军的背后进行偷袭。如此一来,足以彻底改变战局,令津门关失守,北戎铁骑便可以长驱直入,迅速占领北境。”
听到寒冰的这番话,花湘君也感到情况严重。
她低眉细思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既然郑庸知道峡道的事情,可否向他进一步逼问出更多的详情?”
寒冰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奸宦可不是什么硬骨头!只吃了两个晚上的苦头,便再也熬不住无尽丹的折磨,寻了一个机会撞墙自尽了。”
花湘君闻言,不由轻叹了一声,“再是恶毒之人,真到了报应临头之时,也都不免会心生恐惧,不敢面对那些他们曾经无情地施予别人的残酷手段!”
寒冰知道她又由此想到了那位与她恩怨纠缠的阴太后,怕她因而心情郁结,便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关于峡道的事情,我已让人传信给了雪盟主。她目前就在永州,正带领忠义盟的人,与北境军共同抗击戎军。
我想以忠义盟的人手和实力,应该不难找到那条峡道,让北戎人的阴谋就此落空!”
花湘君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默然看了寒冰良久,才幽幽地开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已决,谁都无法阻止你去津门关,更无法阻止你去与独笑穹决斗。
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初与我的那个约定——每年春日,你都要送给我一根亲手折下的杨柳枝!”
寒冰顿时嘻嘻一笑,道:“姐姐放心!这虽是我们儿时所许下的约定,但玉儿所折下的杨柳枝,姐姐必定年年都会收到!”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收,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凝重之意,“不过姐姐也曾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会避世而居,从此远离红尘。”
花湘君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你若践约,我便守信。你若毁诺,我便食言。”
一边说,她一边脱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大氅,并将它重新披在了寒冰的肩上。
寒冰没有说话,一双明亮的星眸微垂,默默看着花湘君轻轻惦起脚尖,将那件大氅的带子替自己仔细系好。
他忽然咧嘴一笑,道:“好,湘君姐姐,我便向你保证,此生一诺,此生必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