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一听说竟连所有人唯一的希望——花湘君都解不了玉儿所中的毒,浩星明睿顿时大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玉儿刚回景阳的那日,曾亲口告诉七叔和我,说湘儿已为他解了无尽丹的迷魂之力——”
“那他可告诉了你,他身上的毒何时可以尽解?”
“这——”浩星明睿的面色不由一变,“他却是没有细说。可是我以为他与清叔所中的既然是同一种毒,而且中毒的时日比清叔还短,解起来自然会更快一些。”
“无尽丹之毒一旦散入周身血脉,任何药石之力皆难以驱除。唯一可解的办法,就是用‘金针渡劫’之术将它慢慢拔除。只是此法效果极缓,即便日日行针,至少也要三个月才能将毒拔尽。”
浩星明睿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要解无尽丹之毒,需得行百次‘金针渡劫’!”
花凤山沉沉地点了点头,“而且中毒时日越久,解毒所需的时间便越长。当湘儿学会‘金针渡劫’时,清叔中毒的时间已超过了六年,要用此术为他拔毒,已是全无可能。故而,湘儿不得不选择了另一种办法——让清叔失去所有的感觉。”
“没有了感觉……便不会痛了……”浩星明睿怔怔地道,“可是玉儿练的是化蝶,失去了感觉,便意味着又退回到成茧期,那样的话,他可能会再次失去全部的内力!”
“是的。玉儿说即便永远解不了毒,他也不愿做一个没有武功也没有感觉的人。”
浩星明睿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他能够猜到玉儿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心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而且,玉儿不同意让湘儿为他施‘金针渡劫’。”花凤山又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浩星明睿面色苍白地道:“我记得多年前你曾提起过,你从一本古籍中看到了一种‘金针渡劫’的独门秘术。你说此术极难练成,而且即便练成了,也不可轻易施用。因为此术极耗心力,每施一次‘金针渡劫’,施针之人都会心力交瘁,至少要休养月余,方能再次施针,否则必会心血耗尽而亡。”
“当时我的年纪尚轻,觉得此术虽然神奇,却也不过是一种解毒之法,实非我兴趣所在,便没有认真钻研过它。直至十一年前,清叔中了无尽丹,我才想到可用此术为他解毒。
没想到仔细研读之后,我这才发现,此术所涉范围极为广博繁杂,实非简单的金针之术。施行此术,不但要结合天地五行,测算出血流经脉之位,而且在施针时还需配以各种草药金石。
便是以我的悟性,也需要专心研究数年,方能掌握此术。
可是当时异变连生,七叔被困济世寺,玉儿重伤垂危,而你又进了定亲王府去做替身,联系不便。而且就在那时,从藏涧谷中逃出来的湘儿按玉儿告诉她的办法找到了我。
想到京城之中耳目众多,为了保证清叔和湘儿的安全,我只好带他们回了芜州。
回到芜州之后,我开始研究起‘金针渡劫’之术。谁知湘儿那小丫头对我日日摆弄的金针感起了兴趣,于是便缠着我教她。她本就识了些字,我便一边继续教她识字,一边给她讲解些医术。
如此过了一年,我接到你的书信,赶回了景阳。临走前,我把一些医书,包括那本载有‘金针渡劫’之术的古籍,留给了湘儿。因为那时我便已发现,她在这方面的悟性极高,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果然,湘儿在十四岁时便练成了‘金针渡劫’之术。而我,至今也只是懂些皮毛,难堪大用。”
“以玉儿的性子,确是不会同意湘儿耗尽心血来为他施‘金针渡劫’。”浩星明睿苦恼地用手抚着疼痛不已的额头,“可是——,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日日受那无尽丹的折磨吗?”
花凤山摇头道:“湘儿虽然一向柔善,但在此事上却也自有主见,没有让玉儿由着他的性子来。在重渊时,她为玉儿施的那几次针,虽然功效甚微,但毕竟每施一次针,无尽丹的毒性便会减弱稍许。
而且那几次施针之后,无尽丹的迷魂之效已完全被她解去了。
只是此术实在太耗心神,而湘儿又不会武功,每次都是那位曾传给玉儿化蝶功的老族长用内力助她复元,即便如此,也只能做到每月施针一次。
待到玉儿苏醒过来,并在化蝶功成之后恢复了各种感官,尤其是可以说话了,他便开始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湘儿为他施针。
无奈之下,湘儿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她知道玉儿性情跳脱,不循常规,于是便与他立下约定,玉儿每犯一次错,她都会记下,犯满三次之时,便要接受她的惩罚——为他施一次‘金针渡劫’。”
说到这里,花凤山不由摇头一笑,似是为那两个孩子彼此斗心智感到有趣又好笑。
浩星明睿却是失望地摇头道:“可是以玉儿的狡黠,怎会轻易让湘儿抓到他犯错的把柄?”
花凤山斜睨了他一眼,“当初立约之时,玉儿心中定是也打了这样的主意,所以想也未想便答应了湘儿。可是自从回到景阳,有了你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舅父大人在那里运筹帷幄,玉儿他想不犯错又谈何容易?!
那日你带着严氏父子找上门来,玉儿这第一个错便坐实了。接着你又暗示玉儿把事情闹大,结果玉儿又将那位严世子狠揍了一顿,这第二个错也就犯下了。昨日京兆府的捕头登门,严世子杀人案发,这第三个错也有了。”
“这么说,湘儿又为他施了一次针?”浩星明睿不由心中一动,也许今后可以多用些心思,逼玉儿多犯些错……
“哼!若是真能那么容易,你今后尽可以多制造些由头去逼玉儿犯错,而我也可以日日盯着他,专挑他的错处就好了!”
“这次他又找的何种借口躲过了?”浩星明睿明显大感失望地问道。
“这借口还用找吗?屁股都被打开花了,人只能趴在床榻上,如何能够施针?”
“早知道的话,就施完针再打嘛!”
“笑话!你知道施一次针需要多少个时辰?虽只是几处大穴,却要反复施针,而且施针之后,人就会昏睡上一整日。如此一来,皇上安排的这出戏还怎么继续唱下去?”
“看来只好多等上几日,待他的伤养好了再说了。”浩星明睿搓着手,叹了口气,“我知道,施针对湘儿的伤损着实不小,到时还要请清叔多辛苦些,帮助湘儿复元。”
花凤山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我自然会安排好,你就不用操心了。只是照这样拖下去,要彻底解除玉儿身上的毒,怕是遥遥无期了!”
浩星明睿苦笑了一下,“这孩子一向便是如此,什么痛都要自己一个人扛,却不知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在眼里有多心疼!目前他还在我们的身边,无论怎样,多少还能有个照应,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
可是日后,一旦与他那个居心叵测的父亲相处,这孩子不知还会面临多大的凶险,吃多少的苦!每一想到这些,我便十分痛恨自己当初的决定——让他从重渊回来参与营救七叔。”
花凤山却是摇头道:“你这便是庸人自扰了!你以为你不让他回来,他就不会回来了吗?在玉儿的心目中,七叔既是师,又是父,应该是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别说是你,便是七叔他自己,也不可能阻止得了玉儿回来救自己的至亲之人!”
“唉,如今再说这些已是为时过晚,严兴宝的案子一出,玉儿已是众矢之的,从此步步险途,都需他独自去面对。而我这个做舅舅的,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按照我所制定的计划去搏命犯险!”
“我知道七叔为此定是没少给你脸色看!其实七叔自小将他养大,又怎会不了解玉儿那倔强的性子?虽说最初的目标是由你所定,但后来执行时的具体细节皆由玉儿亲自参与安排,你又何曾能真正做得了他的主?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玉儿绝不是冒进之人,以他的胆识与智计,应付那些明面上的敌人当无困难。至于像冷衣清这种潜在的威胁,便须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来帮他料理了,而且还要时时提醒他多提防些。”
浩星明睿默然点了点头,又呆坐了片刻,便要起身告辞。
花凤山送他出了厅门,站在庭前,浩星明睿的目光又忍不住向东边的那处院落看去,那里就是花凤山的外甥寒冰公子的居处。
花凤山知道他的心思,在一旁低声道:“你不必惦记那孩子的伤,过不了几天,他便能下地了——”
这时,花府的管家花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在花凤山耳边低声道:“老爷,四下里都找不到公子,他定是已偷偷溜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