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薛德望被放了出来。
在笼子里的时候,这家伙还奄奄一息像条快死的狗,只过了一夜再上工时,棍棒一拿,立刻又趾高气扬起来,见到动作慢的,上去就是一棍子。
梅浩英告诉陈槐安,这就叫小人得志。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权力不大的人,越喜欢把手中的权力用到极处,以彰显他们也是高人一等。
陈槐安跟梅浩英的理解角度不同。他认为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尤其可恨,那就是原本被强者欺压的弱者一经翻身,却比强者还要变本加厉的去欺压曾经的同类。
人一旦忘本,就会堕落。
第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奴隶们照常泡在河水里干活,梅浩英给人看病,陈槐安满矿场跑给人送药,空闲下来便教周梓潼念书。
小丫头虽然学会了盲文拼音,但仅限于读,许多字词的意思还不知道,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有足够的阅读量才行,得慢慢来。
第二天下午,太阳开始西沉,照射的河流一片金黄。石三站在淹没一半小腿的河水中,弯腰仔细筛去淘盘中的泥浆。
不一会儿,大部分泥浆都被冲去,盘底只留一层浅浅的河沙,其中几点金色十分明显,仿佛夜空中眨眼的星星。
石三立刻转身回到岸上,将那几粒金沙挑拣出来,小心的冲洗干净,细细一数,共有九粒。
这九粒金沙加在一起的重量连零点五克都不到,但跟几百人一起在河里淘金子,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几天、甚至十几天都攒不了这么多。
石三眼底掠过一道寒光,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薛德望,恰好薛德望也在看他,忙又低下头,快速的将金沙收起,好像做贼心虚似的。
薛德望立刻走了过来:“石三,你搞什么鬼?”
“没有。”
石三摇头,一副讷讷的模样,就差脑门直接写上“我好欺负”这四个字了。
薛德望见他双手用力捂着腰兜,眼睛陡然一亮。
那腰兜是淘金奴隶的标配,里面有两个塑料小瓶,是专门用来存放金沙的。
他朝石三伸出手,“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
石三还是摇头,双手捂得更紧了。
“嘿!敢不听话,想死是不是?”薛德望抡起棍子抽了他一下,“拿出来!”
石三无奈,只好拿出腰兜里的塑料瓶,一脸肉疼的交给薛德望。
薛德望对着夕阳举起瓶子,见瓶底不过几粒金沙,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还是顺手将瓶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兜,并拿出一个空瓶子丢给石三。
“臭小子,以后再敢不听话,老子就送你去见那个死鬼张士勇!”
薛德望扛着棍子一步三摇的走了,没有看见身后石三双拳紧握,身躯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死死的盯着他。
片刻后,石三想起了什么,强压下怒火,拎起淘盘愤愤走远,路过一名守卫时还在嘟囔:“那可是有半颗花生米大啊……”
那守卫一听这话就惊了。
他刚才看到了薛德望抢夺石三的全过程,因为距离不算近,所以并不清楚瓶子里有多少金沙,也没打算管。
这种事情在矿场里时有发生,再正常不过,反正最后金子都属于老板,是谁上交的一点都不重要。
但是,半颗花生米大的金粒可是极品,在矿场开业至今的淘金中都能排进前十,这必须得上心关注才行。
想了想,守卫抬步就向河滩跑去。
看到这一幕,石三才松了口气,揉揉脸皮,嘀咕道:“演戏可比打架难多了……”
没多久,下工的哨音响起。
没有收获的奴隶们垂头丧气走向领饭处排队,淘到金沙的虽然也都很疲惫,但精神要好很多,步伐也快,好像只要把金子交上去,明天就可以自由一样。
所谓金沙统计处就是张桌子,一名穿少尉服的军官坐在桌后,面前摆着一本表格,左手边则有台计量秤和一个鞋盒大小的纸箱。
来上交金沙的奴隶将塑料瓶放在计量秤上,再报出自己的编号,军官就会将计量秤上的数字记在属于他的编号后面。
看似一切都正规合理,但只有极少数清醒者才知道,这就是个过场,一场骗奴隶们继续努力干活的戏。
轮到薛德望了,他点头哈腰的冲少尉军官谄媚一笑,将从石三那里抢来的塑料瓶放在了计量秤上。
那少尉一看瓶子,眉毛就高高挑起,斜眼问道:“你要上交的,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