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我信仰了几十年的三观。彻底崩塌。
如果我是死人。那么我的父母是什么?我的爷爷是什么?我之前做过的事情,我念过的学校,认识的同学,这些都是什么?都是假的吗?都是纸人吗?
我想到我第一次和陈先生谈话的时候。他告诉我,22年前。我爷爷去找他做了第一双阴阳鞋,那个时候是一双婴儿鞋,是给我做的。可不是说好了是阴阳鞋吗?怎么又变成了一双阴鞋?
难怪他们之前一个接一个的都要我离鞋匠远一点。原来就是因为我脚上穿的全特么是阴鞋!
可是,阴鞋不是阴人才穿的吗?为什么我的脚上会有二十三双?如果按陈先生之前说的,我爸穿上一只寿鞋都跑进了棺材里,那么我脚上有二十三双,岂不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之前就在纳闷。替人转身之后。不应该就立刻死掉了吗?为什么我替我大伯转身后还活着?原来是因为我本身就他妈是个死人!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晕眩到极致。就连躺在床上都要吐的感觉,很好。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我觉得呼吸都有些变得不顺畅起来。
我盯着自己的双脚。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陈先生,可是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陈先生摇摇头讲,小娃娃,你先莫急搓,这件事我也不晓得啷个讲。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头一回看到活人穿阴孩,哈一穿就是几十双滴!
我就感觉好像没有听到陈先生滴话一样,继续盯着我的双脚问他,为什么?
陈先生脸色有些着急,他讲,小娃娃,你问我为么子,但我是真滴不晓得为么子。不过我敢肯定,你招阴就是因为脚上滴这些阴孩,他们千方百计针对你们洛家滴目的,可能也就是你为么子会穿上二十三双阴孩滴秘密。
我听了陈先生的话,虽然他讲他不晓得,但是我并不信任他,因为他明明在之前就已经看出来了我脚上的秘密,却一直隐瞒着不讲。如果不是这次遇到请仙登位,他是不是准备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也不告诉我?他是匠人,而且还是一个鞋匠,他不可能不晓得我为什么会穿上二十三双阴鞋!
最后我问了一句,我是死人还是活人?
陈先生听到这个问题,明显的神情一愣,很显然,他也搞不懂这个问题。不过他最后还是坚定的点点头,对我讲,你是活人!虽然我不晓得你脚上为么子穿了二十三双阴孩,但是我保证,你是活人!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因为我想到了当初在鱼塘里面,如果我是死人的话,那么我就应该被归墟鱼吃掉了。可是,如果我不是死人,为什么我在替大伯转身后却没有死?反而还让张哈子晕倒了过去?
陈先生走在我身边,对我讲,小娃娃,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滴时候,现在要解决滴事情,是王明宣滴请仙登位。
陈先生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王青松的棺材还没下葬,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王明宣没有解决,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办好,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大伯!
我问陈先生,现在应该啷个办?
陈先生讲,找到王明宣滴牌位。
我又问,一块牌位那么小,村子这么大,上哪儿去找?
陈先生讲,想都不用想,肯定到你大伯屋里,去那里找!
我问,为么子会在我大伯屋?
陈先生讲,因为王明宣会眼睁睁看着你大伯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死去,然后在第一时间夺取他滴身体。所以他一定会在你大伯屋里。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大伯院子,大伯正在翻晒苞谷,看到我们来了之后,开口就问,王青松滴事情忙完咯没?
陈先生摆摆手讲,正在忙这件事,哈差一点点。
讲完之后,陈先生对我点点头,就往堂屋里走去了。我也跟着走了进去,在堂屋左右两个屋子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王明宣的牌位。等我出来的时候,就看着陈先生站在堂屋中间,抬着头好像在望着什么。
我走过去问,你找到了?
陈先生讲,如果你要时时刻刻观察一个人,你会站到么子位置?
我恍然大悟,讲,当然是最高的位置!
而整个房屋的构造,堂屋中间的横梁就是最高的地方。我不用陈先生吩咐就搬来堂屋角落的梯子,架在横梁上,抬起脚就要网上爬。
这个时候陈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讲,小娃娃,那块牌位有点邪性,我来。
我记得在王青松家的时候,陈先生讲过,匠人是不能上别人家房梁的,可是现在陈先生却主动提出来要去上房梁,可以看出陈先生对那块牌位的重视。
陈先生脚上的鞋子在昨晚就扔进了王青松的棺材里,这段时间一直光着脚,在上梯子之前,他从怀里抽出来两只鞋子穿在脚上。
陈先生之前给我讲过阳鞋和阴鞋的区别,阳鞋制作的时候,是先纳周围,再纳中间部分,中间部分按照从脚尖到脚跟的顺序纳制。阳鞋制成后,针脚明显可见,排列整齐。但是阴鞋不一样,它整个的制作过程完全是相反的,所以针脚是从鞋跟道鞋尖的方向,这是区别阳鞋和阴鞋最直观的一点。
而我看见,陈先生脚上两只鞋的针脚,都是反方向的!他穿的都是阴鞋!
陈先生穿上鞋之后,我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木纳,就好像是一具没有了魂魄的尸体一样,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伸出手,在我左右肩膀上各拍了一下。这之后,他又找来一盏油灯,点亮之后,又在自己的嘴里含了一枚铜钱,才上梯子爬上去。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老式房子堂屋里的房梁,很高的那种,比堂屋门还要高,所以上面采光不好,平时就算是站在房梁下面,也几乎都看不见头顶上的房梁。
陈先生提着油灯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似乎爬的很困难。他手里举着油灯,光线一点一点蚕食着房梁上的黑暗,房梁的轮廓也一点点出现在我眼前。我的视力一般,却仍是能够看到房梁上刻有图案,至于是什么,看的不清楚,但是我想,肯定是和王青松家里刻的一样,左文书右宝剑,中间还有太极图。
可是,当陈先生再往上走几步的时候,我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了中间的那个图案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是什么。
陈先生再往上几步,我终于看清楚,在我大伯家的房梁上,居然趴着一个东西!一个类似人的东西!
当我往上看的时候,那个东西似乎也往下看来,他有眼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和我之前在王青松棺材里看见的一模一样!我看着他的时候,他也看着我,然后龇牙冲我一笑。
王明宣!
我脑海里的第一印象就是王明宣!他竟然一直趴在我大伯堂屋里的房梁上,静静的注视着我大伯走进走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试想一下,如果再你家的屋顶上藏着这么一个东西,不管你做什么,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你却全然不知,这该是怎样一种恐怖?
我看见陈先生的手动了几下,好像是结了一个什么手印,但是被房梁挡着,我并不能看清楚。陈先生拍在那团黑影的脑后,那个挡在中间图案的黑乎乎的东西就砸了下来,吓得我赶紧后退一步,而那个东西却稳稳当当的立在我的面前,我看见上面清晰的写着“洛启宣之位”。
陈先生在房梁上吐出铜钱,更好砸在灵位的底座上,紧紧贴住,他冲我喊,拿篾刀劈它!要是等那个“宣”字变成“东”字,你大伯就死定了!
看着这罪魁祸首的灵位,我积涨了这么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双手高高举起篾刀,朝着灵位狠狠劈下,嘴里大喊,去你妈的请仙登位!
“啪”的一声,篾刀一劈到底,灵位裂成两半。一团黑气从灵位底座升起,被陈先生扔下来的一张黄符在空中焚烧干净。
陈先生脱了鞋下来,问我,爽不爽?
我点点头,却总觉得这件事情是不是太过于简单了?王明宣谋划了那么多年,就这样被我一篾刀结束了?
陈先生伸手捏了一个生火式,在我肩上拍了三下,应该是把之前被他拍灭的明火生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打开,我妈站在门口,冲我喊道,你那个朋友在讲胡话,你快去看哈子。
我知道我妈说的是张哈子,我赶紧跑向围墙,几下就翻了过去,而陈先生却从院门那边跑。跑进我的屋子,我看见张哈子已经醒了,张哈子一把拉过我的衣领,小声对我讲,快带我回重庆……
说完这话,房门打开,陈先生跑了进来,张哈子看了他一眼,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