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张哈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想。他现在应该是在担心我会揍他。
出门以后,我妈刚好把饭菜端上转,然后就招呼我吃饭,我问我爸和张哈子呢?不等他们吃饭么?
我妈讲。村支书死了,他们都到他屋里帮忙去咯。
“啪”!
我刚端上饭碗。就脱手摔到地上,瓷碗碎了一地,碗里的饭菜也洒了一地。如果是小时候的话。那么我这个时候肯定会挨我妈的一顿狠骂。但是现在,我妈只是问嘟囔了我几句,她讲,你都这么大滴人咯,怎么还连个碗都端不住。看你以后啷个讨到老婆。
我没有理会我妈的唠叨。因为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昨晚在祠堂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他说村支书。我大伯,还有我都快死到临头了。当时我还以为只是他在危言耸听。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如果按照这个顺序,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大伯!
再然后,就是我!!!
我饭都没顾上吃,拔腿就往村支书家跑,我妈在身后一个劲儿的叫我先吃饭,我都像是没听到一样,只顾着往前跑。
我耳边是不断呼啸的风,我眼里只有不断倒退的院子,我甚至能够听到我的心脏在咚咚迅速的跳动着,我张大着嘴巴尽力的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肺里面因为缺氧造成的疼痛。我觉得这次奔跑,已经跑出了我人生最快的记录。
跑到村子中央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肺都要炸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而我停下来之后才发现,我所处在的位置,恰好就在祠堂大门口不远处。我一边弓着身子喘息一百年一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祠堂的大门。
大门上换了一把新锁,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张哈子锁我的那把锁。大门还是原来那两扇大门,古朴苍老。而我,昨天就是在那扇门后面,听到门这边的声音在对我说话。
我看过去的时候,似乎都看见了有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在对着我笑,可是等我再看的时候,除了那两扇大门外,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我跑太快,大脑缺氧造成的幻觉。
可如果是幻觉,那昨晚的事情怎么解释?门后的声音,祠堂里写着我名字的灵位,难道也是我的幻觉?还有那个声音让我离村子外面的人远一点,说他们都是冲着我爷爷的遗物来的,那是不是说我连张哈子陈先生都不能再相信了?
想到这里,我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着急着去村支书家里了。因为我要去那边本来就是要找张哈子的,可是现在我犹豫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相信他们。
所以我再看了一眼祠堂后,我直起身子来,走向村子中央的凹凹里。速度走的不快,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边走边想。路上碰到了一些乡亲们,他们见到我后都是绕着路走。现在在村子里已经有这样的传言,只要是和我家沾上关系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个传言起源于陈泥匠死后,兴盛于村支书死后。
当初要烧死我大伯的呼声,就是因为陈泥匠死后的五体投地,等到五体投地解开了,而且村民们亲自见识了头上的红月亮之后,这才对我家和我大伯稍稍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可是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村支书就死了,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地,甚至还不如以前。
一路上我就看到很多村民对我指指点点,并且还有的老人对他的孙子孙女说,要离我远一点,说我是背时鬼,化生子(我们那边的方言,大致意思是灾星、不听话的人)。以至于那些小孩子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等我走到村支书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敲锣打鼓以及吹唢呐的声音。村支书的院子里人很多,和陈泥匠不一样的是,村支书是王家村的人,只要是王姓的都会来祭拜。所以一个院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可是议论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一点,那就是村支书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们看到我进来后,基本上就都闭口不言了,好像是生怕被我听到什么似的。对于他们的态度我没有生气,因为如果换做是我,我想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我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我爸和大伯,因为他们两个被人为的隔开了一段距离,就好像是他们身上长着一米长的倒刺一样,扎的那些姓王的不敢靠近。我知道,他们这是在避着我爸和大伯,就和避着我一样。
我走过去的时候,我爸和大伯正蹲在地上,大伯再巴喳巴喳抽烟,我爸则是沉默不语。很明显,王家的人不允许我爸插手村支书王青松的丧事。
我也蹲着,问我爸,晓不晓得是啷个死滴?
我爸讲,他们讲和陈泥匠滴死法一样,嘴巴大大滴张到起滴,眼睛珠子都快凸出来咯,有人讲是黑死滴。
我又问,大概是么子时候死滴?
我爸讲,这个不好讲,人是早上发现滴,那个时候人都冷咯,估计昨天晚上就死咯。
这个时候大伯插话讲,估计是昨天晚上九十点钟滴时候。
村子里有丧事的时候,大伯一般都去帮忙,他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如果真的是九十点钟的话,那么就是在我昨晚晕过去之后。那也就是讲,那个声音真的预测到了王青松会死这件事。那么,接下来就会是大伯,最后是……
我不晓得我应不应该把这件事给大伯讲,就在我犹豫滴时候,陈先生走过来找到我,让我跟他过去一下。
我跟着陈先生走到王青松的灵堂前,我本以为是要给他上香,却没想到陈先生直接带我进了堂屋左边的屋子。进了屋子之后,看到张哈子和刘桑祎竟然都在。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看到我进来后,看了我一眼,没有讲话。
我问,喊我过来搞么子?
既然昨晚的那个声音说的是对的,那么他说让我离这三个村外人,很可能也是正确的。所以我对他们的态度,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到在变化。可是,如果连他们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陈先生问我,昨晚你到祠堂里面看到咯么子?
我把昨晚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但是却把最后那句话给省略了。
陈先生听完后皱到眉头问我,你是讲,你看到了牌位上面有你们三个滴名字?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
陈先生看了一眼刘桑祎,刘桑祎点点头,然后我看到陈先生从身后拿出两块灵位,递到我手上,他讲,这是昨晚我们进去后找到滴。当时你平躺着睡到堂屋里面,头朝里,脚朝外,这快牌位就立到你脚掌前面滴。
我想了想陈先生描述画面,然后心里一惊,那样的姿势,不是应该是人死了摆在灵堂里面的姿势么?
我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灵位,一块写着洛启东,一块写着洛小阳!
昨晚我看到滴是真的!
我惊慌失措滴讲,还有一块呢?
陈先生讲,在外面灵堂上。
我知道,那块上面写着王青松。
陈先生讲,王家人还没来得及准备牌位,那块牌位就摆在那里咯。不过我问了哈,他们都不晓得是哪个置办滴牌位。反正有咯一块,他们就用咯。
我心想,莫非是牌位自己走上灵堂去的?
想到这里,我全身寒毛竖起,手一松,牌位掉在地上,我大伯的那块倒在地上,我的那块,稳稳当当的立在我面前,背对着我,字朝前面,就好像是一块碑,立在坟墓前。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棺材里面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