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喀巴见刘驽神色冷淡,显然没有与自己继续联手的意思。然而此人非友即敌,容他在此,随时会坏了自己还有达鲁尔派的好事。
他双手合十,朗声高念佛号,道:“既然阁下不愿与我联手,那依照江湖规矩,咱们只能遗憾地做敌人了。老僧虽是钦佩阁下为人,此刻却也只能忍痛出手,阁下也请出招吧。”
说完这些,他眼中傲色一现,“世事无常,然而佛理有常,愿阁下早登极乐,开蒙慧心,来生能投胎生于一个大富大贵之家。”
刘驽口拙,不似那喀巴这般能说会道,他知道自己若是开口,定是要说些粗鲁伤人之言,便只是点了点头,双掌向外伸展,摆开架势迎敌。
火场中的火势愈烧愈烈,而那些萧氏旗号下的兵士也愈来愈落于下风,开始不断地有人往火场外逃跑。
那些耶律氏兵士只想着乘胜追击,哪里还顾得上刘驽、那喀巴等人,一队队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越兀室离见那喀巴与刘驽要开始决斗,便悄悄地退至一旁观战。此地到处是他事先掘下的甬道,即便遇上甚么危险事,他也可以安然离去,不怕遇上甚么意外。
只听那喀巴大喝一声,真气随即盈身而起,僧袍鼓大如囊。他大步飞奔,右手精钢般黝黑的食指向前点出,带着呼呼风声向刘驽胸口疾刺而来,这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火焰指”。在他指尖将要触及刘驽胸口时,陡地又是一热,炽烈的气浪蓬勃而出。
刘驽连忙侧过身子,与那喀巴的铁指错身擦过。他等那喀巴往前冲出数步后,右手一掌向其背后拍出,真气鼓荡而起,声势惊人,好似碧海中有浪卷潮涌。那喀巴急忙回过身,紧接着将右手无名指点出迎上。
他的一根铁指好似定海神针般,竟然平息了刘驽狂涌而来的真气之潮。好不容易逼退了刘驽的攻势之后,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阁下端地是好功夫,真是藏得深啊,竟连老僧我也差点看得走眼了。阁下若是愿意与达鲁尔派联手,此刻老僧仍是愿意答应。”
刘驽冷冷地答道,“此事就不劳上师费心了!”接着他一掌挥出,直向那喀巴面前攻来。掌风肆虐,犹如海浪滔滔,连绵不绝。
那喀巴本想再说话,却被他这一掌逼得直开不了口,只得运起火焰指谨慎应对。两人你来我往地又过了数十招,只见那喀巴双手十根铁指轮流向前点出,身子在刘驽磅礴厚重的真气间上跳下窜,一时间竟未落于下风。
刘驽见状手臂一振,掌上又多加了几分力道,掌间真气奔腾如潮,将那喀巴裹挟在其中无法得脱。那喀巴开始有些吃力起来,他十根黝黑的指头竟如架在火炉上烘烤的铁条一般,逐渐变得通红。指间所携劲风炽烈如火,看得出来,这已是他“火焰指”的最高境界。
可是他这般不停地在十指上灌以全身真气,时候一久,身体怕是难以承受得住。他十根手指虽然坚硬如铁,却也渐渐耐不住高温,烧焦的皮肉味道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他深知再这样僵持下去,自己这双手怕是要就此烧焦废掉,当即大喝一声,十指飞点,招招不离刘驽的周身要穴。
刘驽见那喀巴的招式虽渐趋激烈,气势却已衰竭下去,随即不避不让,双掌连出,强盛的真气带着潮音向那喀巴席卷而来。那喀巴招架不住,胸口肩头接连中招。
刘驽趁势快步逼上,掌收而肘出,肘回而掌发,攻势连绵不绝,好似一叠又一叠的怒潮在广阔无际的大海上奔腾不息。那喀巴此时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开始不住地往后退去。鲜血一口接着一口,不断地从他嘴中涌出。
刘驽收掌立定,他沉目闭眼,双手缓缓回拢于丹田。而那边,那喀巴遏制不住朝自己汹涌袭来的“三叠浪”劲力,只听砰地一声,他的身子往后横空倒飞出去,接着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似麻包般将尘土从地上高高地激起。
他高举烧得乌焦的十指,直是无法相信自己这便已经落败。他强自撑住一口气,向刘驽问道:“你……你使的这招是什么武功?”
刘驽冷冷地回道:“‘滚滚东流’,卷尽天下奸邪!”
那喀巴口中溢着鲜血,周遭熊熊的火光映得他扭曲的面庞格外可怖,“奸邪,哈哈,奸邪……”
世事无常,然而佛法常在。在他看来,达鲁尔派是佛法在吐蕃种下的唯一种子。只要能让达鲁尔派复兴,即便是让他做一个再大的奸邪,打入那十八层阿鼻地狱,那又算得了甚么?
刘驽见他神情恣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说是好。这时吉摩德见他在发呆,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抱起地上的师父那喀巴转身便走。刘驽心下踌躇,不知是否该追赶,犹豫间吉摩德已是背着师父那喀巴疾奔而去,二人的背影随即融入了夜色之中。
越兀室离见刘驽的武功只不过是数月不见,已是如此高强,不由地十分心惊。然而他身怀契丹可汗耶律适鲁谕令,此刻却容不得他有丝毫退缩。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刘驽靠近了过来,第一句话却与可汗所交代的事情无关。
“我先前之所以对……薛红梅出……出手,是因为她对我大……大不敬,否则我也不会动她!”
刘驽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方才开口,“不管怎样,你不该那样对她。”
越兀室离见他站着不动,并没有上来抓自己,心中乃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当初在虎冢的那么多人中,只有你是一个好人。你看,我就没对你动手。”
刘驽不愿受他的吹捧,话锋一转,“只要你肯废去一身武功,从此不再害人,那你和我八师父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越兀室离听后一愣,“刘兄弟,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我之间并无仇怨,况且当日在虎冢中,我还曾对你施以援手。此番我乃是奉大汗之命而来,你怕是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