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傍晚,唐峰方才返回了黑泽。昨日他离开后,骑着马在草原上逛荡了大半天,终于寻着了一顶牧民家的帐篷。杀尽男丁后,又在帐篷里美美地睡了一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角处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这是奋力反抗的牧民女子用指甲划下的。他完事儿之后,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剑,直接送她上了西天,与其父母兄弟团聚。
除去四张木弓和数百支箭之外,他还带回了好几件皮袄,一并向师父呈了上来。崔擒鹰内力高强,是以对御寒用的皮袄并不在意,他径直接过了四张弓,并排握在一处,齐齐地拉开弓弦。
如此强劲的膂力,只看得唐峰目瞪口呆。崔擒鹰用弓瞄准了石山顶上,他的眉头皱在了一块儿,“他们今天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过山!”
唐峰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献到师父面前,道:“师父,这毒药我也给您弄来了。路上我碰见个赤脚大夫,他不愿意弄,是我将剑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配下的。配完药,我便一剑将他咔嚓解决掉了。”
崔擒鹰口头赞许道:“不错,峰儿,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做事儿了!先将药放进泥沼中,看看效果再说!”
唐峰右手小指的截肢处犹在疼痛,他望着眼前有怪鱼出没的沼泽,一时间心中犯了难,“师……父,我还……要去前面吗?”
崔擒鹰一听满脸地不高兴,他从唐峰手中夺过毒药包,“没用的东西!”挥手远远地掷向前方。他在掷出的毒药包上暗蓄了一股内力,毒药包将要落下时突然爆裂开来,震碎了数丈内的冰面,四散溅出的毒粉洒得到处都是。
唐峰见后惊得合不拢嘴,“师……师父,你这是甚么武功,这么厉害!”
崔擒鹰冷冷地说道:“这是一门天竺武功,名叫‘因陀罗怪力’。你为师父好好办事儿,将来我自会教你!”
唐峰原本不大的眯缝眼此刻睁得圆圆的,“师父,原来你会这么多种武功啊,徒儿我一直都不知道……”
崔擒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心中所想没有几个人知道,按照老人们的经验,再过十年的时间,西域戈壁荒漠中的漫天黄沙会再次停歇。到时候,藏有天下武学宝典的风沙镇飞摩崖会再现人间。他崔擒鹰之所以掩饰一身精深武学,连至亲的徒儿也不肯传授,便是为了在飞摩崖开启的那一日能够一鸣惊人。
石山顶上,孙梅鹤正在打盹,李菁警惕地看向山下,正好看见了崔唐二人在往泥沼中放毒。她急忙上前叫住了正在练功的刘驽,将他拉至崖边。一股冷风拂过,夹杂着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李菁闻见后急忙转过头捂住鼻子。
刘驽迎着风嗅了几嗅,笑道:“不是毒药,只是将几种治疗风寒的草药混在了一处罢了,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原来唐峰先前逼迫那大夫帮他配制毒药,那大夫却不愿意害人,只得胡乱抓了几味药放在一起研磨成末,以盼能够蒙混过关。
李菁一听放下心来,道:“那你赶紧继续练功吧,打扰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刘驽笑道:“没事,刚刚正好练完了一段心法,算不上是打扰。若是你不嫌烦,帮我一起将这墓穴恢复原样吧?”
李菁惊道:“那墓里的《大义武经》你不准备学啦?”
刘驽道:“虽然没有全部领悟,不过已经全部默记了下来。毕竟将墓穴这样整日地敞开着,算是对前人的大不敬。”
李菁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她转身跳入了墓穴之中,拔刀便在棺木上一阵挥舞。
刘驽见状大惊,急要上前阻拦,冲至跟前放才发现,原来她不过是在削去棺盖上的小字,这才停下步来。
李菁削完棺盖上的《大义武经》后,又绕着棺椁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跳出了墓穴,笑道:“这门《大义武经》既然姑娘我学不了,那么其他的人也都不许学!”
刘驽笑道:“旁人想学也学不去。”
短短几日的练功体悟,使他多有收获,此刻似是与那六百年前的吕均前辈神交已久。这位至情至性的读书人,身后留下了一门极其精深的武功。其中的浩然正气,是一般的奸邪之徒绝对学不来的。
随后两人一起将墓穴恢复了原样,刘驽开始传授李菁乾坤迷踪步法,笑道:“我现在传授你武功,算是你的掌门人师父了。”
李菁一扭头,“才不是,我既然入了掌剑门,你理当教我功夫,否则我就退出门派!”
刘驽将乾坤迷踪步法中的二十一套招数演示过一遍,又向她讲授其中的心法门道。李菁一学便会,仅是过了半个多时辰,她已是将这套步法使得有模有样。只见她整个人如同一阵烟般从山顶的这头射到了那头,又从那头射回了这头,身法快得令人难以看清。
刘驽直看得目瞪口呆,道:“这门功夫我学了很久,也仅能用它来登高爬远。以前我见过茂叔的乾坤迷踪步法很厉害,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学到家的缘故。现在看来,实在是我的天赋太差了!”
李菁拍了拍胸脯,自负地说道:“呆子,你不要自卑,以后你就跟着姑娘我混吧。依我看,你要么将这个掌门人之位也传给我得了。”
刘驽听了二话不说,伸手掏出两枚铁鸳鸯径直递给了李菁,道:“诺,你拿去罢!”
李菁直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刘驽竟这般爽快,“你……你还真的给我啊!”她犹豫了片刻,从两枚铁鸳鸯中选了一枚“鸯”字牌揣入了怀中,“这一枚我先替你保管着,掌门人太麻烦,还是由你来当,哈哈!”
不知甚么时候,孙梅鹤已是睡醒了,他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将两人的行止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轻声嘟囔道:“一个大姑娘家的,这么直白地找别人要定情信物,真是不要脸!”
原来这“鸳鸯”中的“鸳”代表雄鸟,“鸯”则代表雌鸟,李菁只索取一枚“鸯”牌,那显然是对刘驽怀有倾慕之意了。
李菁见自己姑娘家的小心思竟然被这老头儿瞅破,顿时勃然大怒,拔刀便要上前砍他。刘驽满面羞涩地拦住了她,“你不是想学那门丹田真气绵绵不绝之法么,我现在就教你。”
他作势向旁请了请李菁,却不敢伸手拉她。两人自从被孙梅鹤道破了行藏之后,心里直砰砰打着小鼓,好似在做贼一般。
李菁哼了一声,嘟着嘴道:“你快点教,姑娘我天资聪敏,只怕不要半个时辰就都学会了。”
刘驽低头不敢看她,红着脸道:“一定的。”
他将心法细细地讲了一遍,李菁听后直是抓耳挠腮。刘驽见她不解,复又亲身演示了一番。李菁叹道:“不行,这门功法太难,我得慢慢地学!”
刘驽笑道:“见你这副模样,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以前一直不肯读四书五经,但是孔子所说的‘因材施教’真是有道理呢。就好比说,练轻功我不如你,但是练内功你又不如我了。”
李菁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道:“那可不一定,再练上几日,姑娘我绝对会超过你!”
然而她心里也是明白,这种内功修行最讲究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而自己在这一点上比刘驽差了可不止一点两点。要她如此活泼的一个人整日里枯燥地打坐练功,实在是生不如死。
而她能在轻功修行上超出刘驽一大截,则又是因为心思敏捷的缘故。这门乾坤迷踪步法中共有四十三种巧劲,每一种巧劲又各分为三种不同的用法,都需要见机而动,其中充满了机诈,是以刘驽那种心性淳朴之人当然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