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爷!”
“主子爷!”
“爷无恙!”
牙将大声唤了两声,才将处于恍惚状态的杜度叫醒。
看着周遭满目疮痍的糟烂模样,杜度不禁有些惊愕。
他倒是命大,没有被狗蛮子打过来的邪物给伤到。
但是附近的八旗兵就没这么幸运了,包括他的巴牙喇在内,死伤了不下两个牛录。
天佑军与天助军的损失也不小,可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完全不影响今天的攻城行动。
“狗蛮子的招数用尽了,该是我大清天兵逞威的时候了!恭顺王、怀顺王、智顺公!尔等各领人马跟随在包衣队伍身后,一旦填平护城河,立刻冲杀过去,以报适才之辱!”
“嗻!”
若是狗蛮子这回爆炸的飞天物件再打过来几批,杜度的人马还真是招架不住,但就这一次的话,那就甭怕蛮明守军了。
伤我一千大清勇士,那便要用一万守军的狗命来偿还才行。待破城之后,定要将守军斩尽杀绝不可!
说归说,杜度下达完命令,就率部后撤到距城四里地开外的位置,以免真的再遭遇一次“飞天横祸”,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等攻城,就损失了两个牛录,不论如何,杜度都开心不起来,让天佑军与天助军为自己出口恶气也不错,起码不会继续折损宝贵的旗兵了。
“傻站着作甚?都给爷上!冲上去填平护城河!后退者斩!”
天佑军的披甲兵大声呵斥着愣在原地的包衣们,他们不敢得罪八旗老爷,但收拾下面的包衣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包衣很多都是从关内劫掠到大清国的汉人,除了自身,可谓是一无所有,要想苟活,就得为大清卖命才行。
“快!爷看谁敢落后!”
披甲兵对包衣没有任何好感,尽管都是汉人,但双方身份不同,尽管披甲兵也是奴才,但包衣就是整个大清国最为低贱的奴才。
对待他们,不需要一丁点客气,连踢带踹就行了。实在不行上鞭子,这叫“鞭策”。再不听话的话,那就直接砍一个,便可杀一儆百了。
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只能闷头往前冲,一万个包衣阿哈扛着沉甸甸的麻袋,顶着城头袭来的纷繁炮火,冲向护城河。
只有早点填平护城河,他们的苦日子才能早点结束,要不然就一直得往返奔波,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冲锋的路上。
“轰~!”
在冲锋的包衣队伍前端,骤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三个包衣被炸翻在地,其中一个腿被直接炸断,鲜血染红了周遭的土地。
“啊……”
受重伤的包衣疼得痛不欲生,捂着断腿在翻来覆去的打滚,豆大的汗珠立刻顺脸往下淌,可脚是不可能再接上了。
另外两个也被炸得不轻,像两条巨大的蛆虫,在地面上不停的蠕动,嘴里不断发出哀嚎之声,吓得其他包衣都兢惧不已。
“轰~!”
“轰~!”
“轰~!”
就在其他包衣无视这突发的状况,选择继续向前冲锋的时候,接二连三巨大爆炸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近百名包衣都被爆炸撂倒在地,绝大部分人所受之伤,使其难以站立,更别说扛着麻袋继续往前冲了。
“后退者斩!”
“啊!”
负责督战的披甲兵将从自己身边企图逃走的一个包衣当场斩首,剩下的包衣吓得魂不附体,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完成任务。
此时对他们来说,往前不一定会死,往后是一定会死的,尽管已经成了包衣,但大伙的求胜欲还是很强的,没人想要立刻去死。
那些披甲兵都是活阎王,一个个面目狰狞,可怕得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包衣可是得罪不起他们,只能乖乖听命。
“轰~!”
然而继续往前冲,不少包衣们仍旧被炸翻在地,个别倒霉的披甲兵也是如此,只要被炸到,基本上就会负伤。
虽然被当场炸死的人寥寥无几,但往后成了残废,不论是包衣还是披甲兵,下场都是无比凄惨的,没人会可怜他们这些残废。
护城河以外二百步的范围内就是雷场,每两步便会被埋设一枚地雷,威力倒是不太大,但某太子让人埋设这些玩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致伤,而非致命。
只要炸伤辫子,目的就达到了,这些伤兵成了废物之后,皇太鸡也不会立刻处决他们,留着他们的话,每天都要吃饭,便会成为辫子大军的累赘。
德胜门一带的守军就静静地看着清军发动的集群冲锋,并没有开火,这个距离鸟铳的命中率并不高。
使用火炮反击的话,还容易将地雷引爆,与其画蛇添足,莫不如看一出好戏,让狗鞑子尝尝大明地雷的厉害。
“旅长!狗鞑子太多了!”
“哼哼!那不都是钱嘛!真鞑子还没上呢!冲上来的这些狗鞑子都扛着麻袋,应该要填平咱的护城河,等填平之后,值钱的披甲兵才会上来!”
陈国威在他的炮楼里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如今太子爷已经使用过仙法了,而且告知大伙了实情。只要坚守月余,狗鞑子的末日就来了。
眼下全旅士气高涨,一个个都盼着狗鞑子能跑到城下,大家好毙了他们领银子,不然都对不起太子爷的仙法了。
有了仙法作为依托,加之所部火力十分强大,陈国威对于固守自己的防区还是有十足把握的,就看狗鞑子有甚子本事没拿出来了。
对陈国威来说,让狗鞑子填平护城河也无所谓,这样他们还能快点来送死,否则隔着这条不宽的河,狗鞑子的披甲兵轻易是无法杀至城下的。
光是在填平德胜门一带的护城河之前,天佑军带来的包衣便损失了不下千人之多,全部都是被地雷所伤。
真正被炸死、伤死的也就只有近百人而已,剩下的都是负伤而难以继续卖力,在其身后督战的耿仲明全当没看见。
能爬过来,就算捡条命。若是扔了麻袋,自行跑回来,那以后就别想吃饭了,因为吃饭的脑袋已经被砍掉了。
动用一万包衣阿哈,在一天之内还无法填平宽不足十丈,深不足两丈的护城河,那不是废柴么?
恭顺王孔有德下达的命令是在晌午之前填平,那就都有饭吃。否则继续干活,天黑之前还无法完成任务,先杀五百包衣再说!
这些包衣若是连填平护城河的活都干不了,除了混吃等死,还留其有何用?莫不如都宰了,反正大不了再从北直隶劫掠一批百姓即可。
见到守军并未猛烈阻击包衣的行动,孔有德与耿仲明便暗笑不已,若是让己部快速靠近城墙,破城的几率便大为增加了。
由于吸取了老铁山一战的教训,“两王一公”命令所部携带了大量的生烟之物,在攻城时使用,可以阻碍守军的观瞄视线。
再就是携带了大量的盾牌与木桶,前者是为了防御手榴弹爆炸,后者则是为了快速扑灭火油燃烧。
在多尔衮的建议下,大清也仿造了不少手榴弹,但由于缺铁严重,手榴弹里的铁珠数量大大少于蛮明的样品。
不过只要大清勇士能杀到城下,还是可以点燃之后往上面扔的,只要能扔到既定位置,势必可以给守军造成不小的杀伤。
“王爷,若是包衣损失不太严重,末将以为可让其冲过护城河,在城下堆积麻袋,筑城斜坡,届时我大清勇士便可沿着斜坡直接冲杀上去,快速破城了!”
贾世魁觉得孔有德根本就没打算将带入关的这些包衣再带回去,若是真能攻破京城,那就更不用在乎这些包衣的死活了。
“……嗯嗯!言之有理!先观守军动作再做计较!”
孔有德认为这个建议很好,既然城门已经被守军从外面给堵死了,那就不能再打城门的主意了。
要想破城,便必须登城,登城可用楼车(临车、冲车、云梯车)或云梯,但此二物终究不甚稳妥,最妥贴的办法便是筑成斜坡。
倒是因此会死伤些包衣,可这些奴才都是死不足惜的货色,只要能够筑好斜坡,让大清勇士冲上城头,即使损失所有包衣也是完全值得的。
包衣的死活不在孔有德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此时所想的就是如何尽快破城,一旦所部人马率先杀入城内,他便是大清第一功臣了。
“王爷,若是红衣大炮不得轻动,可否将轻便火炮布置靠近城头之处,利用烟雾开火,以掩护天兵攻城?”
常国芳觉得让手下直接冲过的话,即便有大量楯车作为掩护,守军也会给己部造成严重伤亡,莫不如好好利用各型火炮。
“……好!此法可用!你立刻去布置!”
孔有德捋着胡子想了想便同意了,有炮不用便是愚钝,他的天佑军不是八旗兵,若是没了炮火支援,战力便会下降不少。
上百门火炮向城头施射,毙伤守军倒是次要的,起码可以给手下们壮胆,打仗靠的就是士气,没了这口气,那就甭想破城了。
在守军的放任与包衣们不畏艰险的努力下,护城河在两个时辰之内便被填平了,尽管不是严丝合缝,但麻袋已经高出水面,完全能够走过去了。
“弟兄们!给我冲!皇上有令,先登城者,赏五个前程,外加万两银子!”
“杀蛮子!”
“冲啊!”
两个甲喇的两千八百战兵跟在八千多包衣身后,山呼海啸一般冲向德胜门。
孔有德与耿仲明也没想要第一次就打下城门,故而各出了一个甲喇的人马,以用作试探性进攻。
这都是拜老铁山之役所赐,他们是被倭军给打怕了,万一狗蛮子玩荫的,故意黑自己,他们真是扛不住第二次了。
之前天佑军损失数千老兵,这是短时间内用新募之兵无法弥补的,第一次进攻的队伍都是由少量老兵压阵,大部分新兵前冲。
孔有德与耿仲明要用这不到三千人来投石问路,先看看守军的防御招数,再做打算。
“鞑子距我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
“冲过护城河啦!”
“佛郎机开火!消灭车辆!优先打击楼车!”
“是!”
陈国威只打算放人过来,所有攻城车,不管任何款式的,都要留在护城河对面才行。
这些车辆就是狗鞑子的倚仗,特别是楼车对于城头官兵的威胁很大,必须尽快消灭。
攀爬云梯可以,你们这群龟孙能爬上来再说吧……
用铜炮打这些玩意是大材小用,而且铜炮没有使用子铳的佛郎机装填速度快。
小型佛郎机便于搬运,射程虽然不大,但用来打击距此不远的护城河一带的目标是绰绰有余的。
“轰……”
楼车由于是用攻城,导致其结构很高,即便安装了厚实的木板,防御力也明显不如只有一人高的楯车,只要被命中正面,不管任何部位中弹,都会造成致命伤。
随着城头佛郎机不停的咆哮,一辆接一辆的楼车被打成大小不一的木板,爆炸产生的碎屑在漫无边际的飞溅。
如此大的猎物在如此近的距离极易瞄准,理论上只要不是斜眼,有经验的炮手都能轻松命中目标,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靶子。
守军忙于收拾笨拙无比的楼车,就给了天佑军披甲兵们可乘之机。
见到狗蛮子在重点打击车辆,他们便趁机放弃车辆,化整为零地冲过护城河,杀至城下。
“架云梯!快!”
“莫要拖沓!”
“往上冲!”
“冲上去赏银万两!”
“快些上!”
孔有德为了弥补所部装备攻城车数量不足的问题,便让手下制造了大量的云梯。
有其他车辆的话,安装上云梯便可成为云梯车,没有也无所谓,不耽误架梯子往上爬。
“狗鞑子上来啦!”
“喂它们好吃的!”
“往下扔油桶!”
“无须瞄准,直接往下扔!”
陈国威所部有不少勇卫营的老兵作为低级军官,类似经验也积累了不少,比完全没打过实战的新兵要强太多。
都不用从垛口处往外看,听见城外传来的密集脚步声便可判断出敌人的距离,然后让手下着手反击。
扔油桶这种事也无须东宫卫队的士兵,都是临时征召上来的壮丁负责,只要将油桶扔下去便是完成任务了。
城根地下的天佑军不少士兵开始并不是被炸死或者烧死的,而是被沉重的油桶活活砸死的。
一个接一个,就跟从山上往下滚木头一样,呼呼啦啦一大排,油桶碎裂之后,里面便冒出了大量的黑油。
黑油顺着地面的斜角流向身后不远处的一条不深的沟壑,这条沟是不久前挖的,目的只有一个。
在天佑军的新兵们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从城头便扔出来上数百个火把,瞬间点燃了油桶与石油所覆盖的区域。
除了没有被砸裂开的油桶之外,战场上并没有几声猛烈的爆炸,都是地面上的石油在熊熊燃烧。
而那条沟里由于充满了石油,被点燃之后直接形成了一条狰狞无比的火墙,让天佑军士兵难以轻易逾越。
因为守军扔下来的油桶实在太多,导致大火燃烧起来变得极其猛烈,天佑军事先装备用来灭火的泥土就是杯水车薪而已。
“跑啊!”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