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份的安乐州以北地区,冰雪尚未完全消融。
到了五月份就跟南方春暖花开似的一般了,而从六月中旬开始,便跟江南的气温别无二致了。
六月下旬以后,天空和直接下火差不多,不经常下雨的话,太阳便会天天炙烤着大地,尤其当年中原那样,只不过没有赤野千里而已。
跟动物一样,水源是人能顺利度过夏季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之一。
可以跑船的大江大河早已遍布明军的舰船,而其他不宽的小河沟便是明清双方骑兵争夺的重点地方。
在不占据村庄,饮用井水的情况下,想要让战马避免口渴,就必须靠近活水。
明军在撒叉河卫以南的松花江上游至忽而海河西岸的广大地区,便利用飞艇进行沿河空中侦察。
每艘飞艇下的地面上,均有不少于一个连的骑兵与一个营的步兵进行配合作战,只要发现敌人,立刻就会扑过去。
一艘飞艇的侦察搜索面积可达一百平方里,一百艘飞艇一字排开,便可以对松花江南岸地区进行拉网式的搜索了。
周遇吉在率部渡江之前,便以骑兵为机动力量,以步兵为战术节点,以飞艇为眼睛,三位一体,对渗透过来的东虏骑兵进行反渗透作战。
除此之外,只要核实情况,对举报有功的当地百姓,按照消灭每只东虏骑兵奖励十两银子的标准来下发奖金。
每个村都领到了信号弹,只要东虏骑兵来袭,村长便可打出信号弹,附近的明军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事发地。
就算是慢了半拍,干了坏事的东虏骑兵也不会跑出多远,只要捕获的对方的踪迹,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周遇吉在松花江南岸地区留下了两百艘飞艇,可以分两个批次反复拉网搜索。
刚开始还有不信邪的清军骑兵,看见明军的飞艇,妄图待飞艇降落之后,活捉飞行员,回去邀功请赏。
结果飞艇倒是落地了,可明军骑兵就在附近守株待兔,用飞艇钓鱼也能成功,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一个牛录的八旗兵都不见得是一个连都装备左轮步枪的明军骑兵的对手,双方火力相差过于悬殊,根本无法形成势均力敌的架势。
清军在此前的交锋中不是没缴获过左轮步枪这种新式武器,经过工匠们的一番研究,也能仿制出来。
但是效率太低,转膛报废率高居不下,制造一把合格的左轮步枪的成本高达数百两银子,这是顺鸡完全无法承受的金额。
一年下来,费劲心血,结果就能造那么百十来支枪,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而且较于明军数以十万计的同类武器,清军手里的左轮步枪堪称沧海一粟。
更重要的是,这种枪需要发射铜制定装弹,制造子弹倒是不算太难。
难的是要制造海量的子弹,不研究个三年五载,是决计不能得偿所愿的。
故而这会儿清军骑兵要么在使用燧发枪,要么还在用弓箭与标枪。
跟全面火器化,且已经完成一半速射化的明军比起来,双方已经拉开了单兵武器方面的代差。
尽管代差只有一代,但在火力上的差距就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明军一个骑兵连,一百五十人的火力,就比清军一个牛录,三百人的火力要强两倍以上。
左轮步枪不但射速高,而且装填子弹的速度也远超燧发枪。
缺点就是非常费钱,而且比较吃工业成本。
对于前者,在全面开发漠南金山之后,大明缺铜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虽然不是彻底解决,只解决军事方面的需求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对于后者,某新皇近十年来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培养一大批军事装备工匠。
不论男匠还是女匠,岁数、老家、是否奴籍,只要经过考试,拿到相应的证书,便可得到高薪。
在兵工厂工作,底薪是五两银子起步,算奖金的话,一般月薪可达七八两以上,甚至更高,米俸另算,过年过节还有礼品。
奴籍可在领证之后获得取缔,单身的话,厂里还包吃包住,并负责介绍对象,一旦录用,非重大错误就不会失业。
在这种情况下,工匠们的数量自然会连年攀升,也唯有如此,才能满足某新皇给所有骑兵,及部分步兵换装左轮步枪以及弹匣式步枪的要求。
可以负责任地说,大明位居第一产值是轻工业,紧随其后的就是以铁甲舰、蒸汽坦克、轻武器为主的军事工业。
农业在熬过小冰河时期之后,便得以全面复苏,随着出口额日益增加,商业贸易额也水涨船高,而像采油、采矿这类的重工业其实只能排名第五。
正是依靠强大的工业基础,明军骑兵才可以得到新式武器,每人配发的子弹高达两百发,以至于清军骑兵都以缴获一支左轮步枪以及上百发子弹为荣。
而实际情况是,即使一次损失上百人,也未见得能缴获明军的单兵武器,因为失败的一方是无法打扫战场的。
也只有在交战时,专门去捡已经战死的明军骑兵的枪械,而且不被发现,才有可能获得成功。
由于明军骑兵都是重装防御,除非把坐骑先打死打伤,使骑手被迫落地,否则想要用燧发枪或者弓箭一击致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东北夏季户外气温接近三十度,但保命要紧,而且这是战斗规则,绝大部分明军骑兵为了避免自找倒霉,都会顶盔贯甲进行作战。
虽然跟泡温泉差不多,但留给辫子骑兵的机会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双方上百人厮杀半天,对方能打死这边三五个人都算是奇迹了。
比较起来,明军骑兵才算是正二八经的攻防一体。
辫子骑兵徒有“铁超渡”之虚名,实际交锋时却抵挡不住左轮步枪的一顿暴击输出。
以发生在纳邻河以南约五十里的野猪屯的战斗为例,明军投入一个连,一百四十四名骑兵,遭遇约两百九十辫子骑兵的进攻。
双方均骑马在屯子里开打,前后激战约两个小时。
战后经过清点,明军没有阵亡,只是受伤十七人。
清军被击毙六十九人,因伤被俘二十二人,其余均上马开溜。
换作以前,就这点损失不至于让处于人数优势的清军直接选择撤退。
但今时不同往昔,随着八旗兵在之前的数番大战中被大量消耗掉了。
顺鸡与多尔衮均不得不依靠索伦兵以及蒙汉兵,来充实严重缺编的骑兵队伍。
索伦兵的悍勇不在八旗兵之下,但由于数量较少,只能用蒙汉兵来补充差额的大头。
蒙汉兵完全比不了索伦兵,更在战斗意志上远逊于八旗兵。
让他们打顺风仗是完全可以的,但打恶战的话,多半是要“半道崩猝”的。
只要估计己方伤毙者超过三成,他们肯定是要跑路的,留下来继续战斗不啻于等死。
尽管顺鸡在多尔衮的建议下,给每个牛录的骑兵都配备了数量不等的八旗兵用来压阵。
可无奈明军火力过于凶猛,十个明军骑兵的火力超过四五十个大清天兵。
双方对射三五分钟的话,清军这边即使没多大伤亡,也会被活活吓退的。
而且根据之前的交战经验,一旦明军发射信号弹,附近的部队看见就会很快驰援。
每个牛录章京对此都心知肚明,故而将战斗时间控制在半个时辰以内。
超时的话,己部即使能够消灭掉眼前的明军,也会被赶来的明军给吃掉。
被明军抓住的下场是很可怕的,有人说会被剥皮,有人说会被凌迟,有人说会被点天灯。
在诸多推测里,结果最好的是被送到硕托主子那里去挖矿……
明军已经在东北各地撒发大量关于硕托及其手下在吕宋群岛,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内容的传单。
但没见过硕托本人,八旗兵对此完全不信,均认为是那魔童蛊惑人心的假象。
真要是有这回事的话,硕托主子应该主动过来劝降才是。
被俘的汉兵或者檬古骑兵在得知自己不会被处以极刑之后,均如释重负。
所有俘虏都同意去缅甸作战,只要不继续打梦魇一般的明军就好。
对于北伐所获得俘虏,某新皇不可能将其放虎归山。
将他们打发到缅甸去给甩锅爹效力,那就是他们天大的福祉了。
根据某新皇对甩锅爹的了解,能把莽白那只白眼狼打到山里去,就算是甩锅爹这些年的亏没白吃!
进剿盘踞在山区的缅军,跟进剿兴安岭地区的辫子的难度没多大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气温高,蚊虫多。另一个是面积达,难寻觅。
所有俘虏在出征之前都要签署投名状,一旦过去之后再投靠了缅军。
被明军二次抓获的话,都不用审理,直接凌迟!
为了便于识别身份,直接跟宋代一样,来个面部纹身!
不用纹太多字,在脑门上纹一个“明”字就足够了。
只要在战场上俘获这种玩意,刽子手就算是来生意了……
某新皇也想过让他们挖矿,不过让这些俘虏当矿工,估计没有一天不想要跑路的。
与其那样,还不如来个物尽其用,将他们打发到缅甸去做老本行,这下可以随便啪啪了。
连缅军都打不过的话,还活着干嘛呢???
此前硕托也表示想为某新皇建功立业,不论南征还是北伐,均责无旁贷。
某新皇估计是硕托得到了亲爹代善挂掉的消息,觉得这下算自己是在没有天敌了。
让其所部参加北伐,那就可能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某新皇便将硕托派到甩锅爹那里去。
不过在缅甸作战,拿不到人头钱,只能按月领取饷银和米俸。
好处是抢到的东西,只要不是特别贵重,都可以自行瓜分掉。
莽白及其手下的土司以及将军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这些财物,想得到的话就必须自力更生才行。
考虑到硕托所部比明军还不耐热,某新皇只能让其在缅甸进入旱季之后再登陆作战。
缅甸的旱季也就是比雨季不那么湿热而已,想达到撒哈拉或者中东那种气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某新皇也对硕托承诺了,只要这票干好了,不到五年之后,还有一票更大的。
干完那一票就足以让硕托所部上下直接全员退休,在海边逍遥快活。
不管是真是假,硕托都要相信,因为没别的路可走。
某新皇也不会纯粹的忽悠硕托,作为自己的吉祥物,可不能轻易挂掉。
硕托要是这么快就死了,往后还怎么继续招募辫子高级将领呢???
凡是东北战场上抓获的八旗兵,一律派发给硕托来管理。
蒙兵或汉兵就直接送到缅甸战场,某新皇是不打算将自己的人马派给甩锅爹了。
东北战场忙着进行反游击作战,本来兵力就稍显不足,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削减兵力了。
顺鸡真要是让手下三四十万人都进行游击战的话,按照最基本的算法,负责反游击的明军至少要达到一百五十万以上。
将关内的兵力都砸进去都不够用,而且战场北到黑水出海口,南至安乐州以北,东抵鲸海,西上草原。
这么大的一片地区,面积跟淮河以北的关内差不多大了。
大明王师要是没有列装先进武器的话,完全就是在四处灭火而已。
某新皇没亲自率兵出征,也能想像得到周遇吉那里所面临的棘手问题。
尽快结束战争的可能之一,就是短时间内能够擒杀顺鸡或者多尔衮。
否则大明王师在经过多年的阵战之后,就会陷入反游击作战的泥潭里。
万幸已经列装了四千辆蒸汽坦克,不然在平原上没了骑兵的帮助,步兵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拖某新皇的福,明军在没遭遇辫子的时候,都学会了捕鱼摸虾、山上打猎。
随身携带渔网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这玩意是最好的打牙祭的用具。
既能在河边守株待兔,又能顺便改善一下伙食,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在安乐州以北地区,只要是条河沟,哪怕是溪水,都可能会有明军出没。
清军侦骑远远地看见河边的明军就会选择绕路,大队人马则会在抢过一个屯子之后迅速开溜。
按张煌言的话说,他们面对的不是正规军,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