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
“嗷嗷。”
来自艾林身边第四位追随者。
“嗷嗷嗷。”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海蓝星的图蒙提和计时兽会跟你们在一起。
“因为我们都是海蓝星来的。”莫斯回答了他的话,很显然将德雷的存在默默的掩盖掉,毕竟还要解释龙这种生物的存在,实在有点儿浪费时间。
“嗷嗷。”
花迎问道:“您为什么会在苏特贝拉的山下?”
“嗷。”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和一只浑身沾染了血腥气的图蒙提沟通,德雷不得不发自内心感叹海蓝星的和平与友好,说好的借一间审讯室,哪怕他没有那种阴森严厉的专属问询地方,至少也该拿出严肃的态度。
再怎么看,艾格爪上漆黑的痕迹,不止是苏特贝拉的泥土。
然而,这种充满好奇的态度,每句问话都伴随着嗷嗷嗷的叫唤,连德雷都没有办法稳住冷漠的表情。
在艾格嗷声告一段落之后,他说道:“艾尔,你问吧。”
图蒙提之间的话,不可能会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但艾尔盯着艾格,无法将思绪带离那双亮出的趾爪。
艾格浑身覆盖着深色绒毛,锋利的爪子露在绒毛之外,他很容易就能从深褐色的指甲上看到更深的黑色印记。那不是淤泥,也不是伤疤,带有人类血液残留的气味,令他快速的分辨出那是什么留下的痕迹。
一直沉默的艾尔,视线终于从凝固的血印上挪开,他有些艰难的说道:“你们先离开,我有些话想单独问他。”
夜瑰的防御等级被德雷调到了最高,是为了防止图蒙提的突然化形,德雷不清楚计时兽的印刻具体效果,他可不希望夜瑰从内部被艾格或者艾尔撕裂,导致后续的麻烦。
在离审讯室不远的房间,德雷能够轻松调出监控,看到艾尔和那位图蒙提的情况。
只看了不过一分钟,德雷就受不了了。
他做不到其他珍兽的严肃表情,哪怕艾格回答的话语一次比一次令人震惊。但是,德雷眼前看到的,映射在脑海里的却是另外一幅画面。
艾尔就像是树下站立过的乔,面对的艾格就像另外一只幼崽。
他们一问一答,伴随着话语出现的嗷嗷声,令德雷产生了严重的幻觉。艾尔看起来不像是在审讯艾格,更像是教导一只幼崽。
在心灵的折磨与拷问下,德雷默默的走了出去,来到冷清的走廊,他看着通讯器,在不靠谱的小狮子与靠谱的华焰鸟之间,轻松的选择了后者。
“卫良,我需要你的帮助。”德雷暂时抛开了艾格的出现,选择解决心中最大的困惑。
德雷看着卫良浅灰色的眼睛,第一次觉得华焰鸟是如此能够让人镇定的可靠生物。他心里回荡着艾尔抱着诺卡的每一个细节,涌上的欲望都在说明一个事实——他想拥有艾尔的幼崽。
他和艾尔共同的新生命。
那种陌生的欲望超越了他想要饲养艾尔的情感。
德雷能够想象到那颗巨大的树木之下,不再是乔和艾尔,而是艾尔和他,远眺着生命的诞生,等待一只无毛或者有毛的小生命。
“你能够理解那种,迫切想要与什么人融合血缘,诞生新生命的感觉吗?”
卫良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说道:“小越又不是我从灰烬里捡来的,我也有过漫长的恋爱期。”
恋爱。
生命充满了嗜睡的龙,并不明白恋爱的意义,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或者母亲,没有留给德雷任何相关的讯息,当他睁开眼懂得觅食捣乱的时候,整片山脉都是他的领地。
他抓过奔跑的霍鹤马,摧毁过绿麦田,直到被远道而来的人类打搅了清净,夺走了雕刻精致的皇冠,才遇到了和他能够相提并论的曼柯赫斯,才算真正进入了人类社会。
在复杂的心情之中,他终于被卫良的话语点醒,他想要和艾尔恋爱,然后诞生属于他们的幼崽。
他连颜色都想好了,跟艾尔生两只幼崽,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白的就叫艾宝,黑的就叫萨瓦恩格西利维亚斯!
德雷心里暗自充满对新生命的期待,和发掘到内心深处真实情感的欣喜,说道:“我可能,想要恋爱,想要繁衍幼崽。”
对于德雷的突发奇想,卫良已经习惯了很多年,“你确定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头龙吗?”
“没有。”德雷回答得很快,“但是,我有想要孕育下一代的对象!”
卫良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德雷对于繁衍的渴望,已经掩盖了珍兽进化出独立思考智慧的初衷,他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执着于孩子。”
他们长久的相处之中,卫良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幼崽,比如小越,常常遭受德雷毫无掩饰的嫌弃,虽然这与卫良无限制的宠爱有关。
一头对幼崽毫无怜惜之情,只对毛绒绒感兴趣的龙,说出孕育下一代的话,着实让卫良受到惊吓。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德雷不断的规划着未来。
“恋爱原来是如此美好的东西,之前我看小狮子的童话王国,觉得人类实在是浪费时间。幼崽!多么可爱的幼崽!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一个毛绒绒的小宝宝!我会亲手给他做好摇篮,天天陪着他们说话玩耍,卫良,你明白我的心情吗!恋爱,我恋爱了。”
身为龙,德雷想要“毛绒绒”小宝宝的愿望不太切合实际,但卫良好心的没有去戳破这一点,而是开始纠正他错误的观念。
卫良说:“你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并不算是恋爱。”
繁衍作为兽类生存的核心曾经占据过他们所有的目的,但在珍兽逐渐觉醒出智慧与传承之后,以繁衍为核心的生存逐渐淡化,更多的珍兽追求的是珍贵的自我。
自由、荣誉、责任,它们不一定和繁衍捆绑在一起。而恋爱,是卫良觉得任何拥有理智的珍兽,应该单独列在繁衍之外的情感。
德雷并不理解他的否定,说道:“可你说,你是经历了恋爱期,才有了小越。”
哪怕小越那只嚣张的小鸟,在卫良的庇护下越发跋扈,站在成年龙的角度,这种小小糯糯的幼崽,本该就是活泼的。小越过于多话,和卫良的性格截然相反,德雷觉得,都是因为卫良另一半的性格遗传了下来。
所以,繁衍幼崽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继承了卫良的外貌,另一只华焰鸟的性格,成长为小越那么鲜活的小鸟。
德雷已经想象出了融合了艾尔的外貌和自己的冷静、镇定之后的幼崽,一定刚出生就可爱得令他窒息。
小小的艾尔抱住更小的幼崽,安静又酣甜的睡在摇篮里。
而且,是德雷亲手给幼崽做的摇篮!
“我的是恋爱,而你只是繁衍。”卫良已经无法从德雷陷入狂喜幻想中唤回他的理智了,只能苍白的补充着。
“都是有了幼崽,又有什么区别?”德雷不以为然。
卫良想了想,说道:“大约,恋爱就是……没有幼崽,你也想要和她一起睡觉,一起起床。而且,有了幼崽,你也一如既往的忘不掉她的影子。”
刚刚获得了“幼崽”梦想的德雷,从白色小毛团和黑色小毛团的幻觉里脱离出来。
德雷脑海里都是睡得毛发蓬松的艾尔,甩着大尾巴遮住眼前的微光,可爱的模样经过了无数的时间也无法从他脑海里抹消,无论见过多少的毛绒兽类,那片白色绒毛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思绪,以至于艾尔离开他的夜晚,睁眼躺在床上得不到一个好觉。
他想象眼前拥有两只可爱的黑白小毛团,而艾尔蛮横的站在他面前,要求德雷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抱起艾尔。
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白色图蒙提。
德雷仿佛在卫良的话语里,寻找到了真实的内心,他眼神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说道:“是的,恋爱。我确实想和他一起睡觉,一起起床,再多的毛绒绒也无法取代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即使是我们的孩子!”
原来,这是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生崽龙的妄想小剧场_(:3ゝ∠)_
德雷:艾尔我们生两个幼崽吧!
艾尔:……
德雷:一只白的毛绒绒叫艾宝,一只黑的毛绒绒叫萨瓦恩格西利维亚斯!
艾尔:……
德雷:现在就干!
艾尔:……你不知道图蒙提没有父母,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吗?
德雷:???
艾尔:而且,我是公的!
第63章
艾格是一百多年前, 一直游离在海蓝星之外的图蒙提,作为艾林的第四位追随者,他显然是没有见过艾尔的。
更不用说乔。
艾尔的问话简单又执着, 他看向这位陌生的长辈,说道:“现在, 是离你冲入苏特贝拉城一百年以后, 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你为什么要对人类动手?”
“因为, 他们的城主曾经为了彰显权势, 杀死了华焰鸟!艾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人类杀死了我们的先祖的遗族!”
即使是现在, 艾格的印象仍旧停留在一百多年前, 那是华焰鸟还没有确定灭绝的时候, 图书馆对于他们的记录, 永远是和图蒙提并列的。
华焰鸟最近似图蒙提的种族, 他们崇敬华焰鸟,如同崇敬存活于万千年之前的先祖。
他说:“我是为了复仇。”
“不。”艾尔看着他的愤怒,隐约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息, “华焰鸟还活着。”
“这不可能!”深棕色绒毛的图蒙提几乎是翻了个身的震动, 他那双爪子扒住桌面的边缘, 嗷嗷的叫声变得格外凄厉, “我们亲眼见到了最后一只华焰鸟的死亡,如果不是艾林……艾林!”
艾格几乎要伸爪扑到艾尔的身上表达他的震惊,“艾林在哪儿!”
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焰火毁灭苏特贝拉的夜晚, 他的利爪还沾染着人类血液的温热,干涸的血迹出现在他的爪尖,他刮过人类手臂听到的啼哭声,至今清晰的回荡在脑海。
看向年轻的艾尔,他从未对自己的行为后悔,无论是火焰还是利爪,都是为了华焰鸟的死去发起的报复。
“他将我锁在苏特贝拉的山脚下去安抚那些愚蠢的人类了吗!”艾格呼呼的声音,吹得绒毛炸开,他的利爪在桌面上钩出一道白痕,“我们本就不该相信什么仁慈和善良,都是人类布下的骗局。”
艾尔当然知道人类的残忍与阴险,但是,他不会否定来自人类的善良,无论是黑市里相同的服务生,还是星际旅途里的一闪而过的交流,托萨人、阿纳克奴人、银河人,普通人展现的善意像是无边黑境的光点,让艾尔对同样拥有智慧的生命抱有淡淡的期待。
对于艾格愤怒的嗷嗷声,艾尔已经感受到心中被他牵动的情绪,年轻的图蒙提对同族的激动思绪有着强烈的感应,艾格夜以继日的仇恨,即使在时间的印刻之下,也会勾起他心里失控的怒火。因为他们拥有相同的愤怒,拥有共同的敌人,即使艾尔只发现了标记时间的印刻,他也能够感受到,在他失控那一晚消失在山崖间,独属于图蒙提的呼唤。
艾格的愤怒,就是源于那样的呼唤。
“艾格,你告诉我,当年你杀了人吗?”这是艾尔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却不得不问出声。他害怕艾格的回答是肯定,也害怕,那双褐色利爪上沾染的是人类的鲜血。
“是的。”艾格回答得非常果断,“我杀死了该死的人。”
“多少?”
“什么?”
艾尔的声音发寒,他见到了一百多年前为卫良所憎恶的凶兽,他却只能苍白无力的问道:“你杀了多少人?”
整座苏特贝拉的遗迹里,到处都是人类捏造的勇气传说,按照那一大片的居民楼的规模,至少有上千人陷入那场火焰的危险之中。
他耳边回荡着影像中的哭喊,夹杂着孩童与女性的声音,他已经分不清是臆想还是事实。他只想知道,这位艾格,当初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艾格迟疑了,之前勇猛无畏地钩破桌面的爪子缩进半寸,很难回答艾尔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