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和白妖妖在这里足足生活了半年,这半年里,生活平淡如水。
然而,一点都没有变,白妖妖,一点都没有变。
她整日整日的发呆,眼中光彩失了越来越多。
她时时坐在小溪旁,独自黯然神伤。
他遥遥看着她,渐渐的,越发嫉妒,也越发吃醋。
他不明白,无论他多么尽心多么努力,却都换不来她一个真心的笑容。而即便那个人屠了她的全族,她却因为他伤心痛苦至此。
陶青不明白,也不能接受!
这天晚上,月色很美,他对着月亮,喝了整两壶酒,随后,他将酒壶扔到了一边。
他去了隔壁的她的竹屋门口,手搭上了她的房门,犹豫了片刻,终是直接推开了门。
她睡着了,侧着身子,面向里侧。
陶青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他十分清楚那两壶酒并没有将他彻底灌醉,但他仿佛是希望自己是醉的,又希望自己是清醒着。
他上前几步,他小心地扒开了她的身子,她迷迷糊糊,还没有醒。
他低下头,霸道地吻了上去,她在睡梦中,一时不好呼吸,猛地惊醒!
她睁开了眼,她立刻察觉到正在强横霸道地亲吻自己的人是陶青,现在的他满身都是酒气!
她连忙挣扎,她用力推他,推不动。她呜呜地挣扎着打他!
“放开我,陶青,放开我!!”
她醒了,她挣扎,他反而像是更为兴奋,他握住她的手按在两侧,用力吻她!
白妖妖用力撇过脸,陶青紧紧追了过去,她再将脸偏向另一侧,他又追了过去。
没多久,白妖妖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她哭了,他终是心痛难过的,他停了下来,见她哭泣,突然间惊慌失措。
他松开了她的手,她的手中居然出现了她的骨匕首,骨匕首竟横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他愣了。
“妖妖……你……”
白妖妖趁着他发愣的空隙忙推开他跑出了屋子,接着,她慌乱地向树林里跑了去。
陶青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顿时又十分懊恼,他飞快出了她的房间,张望了半晌却找不到她的人。
他入了林子寻找她,寻着蛛丝马迹寻找她,然而寻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寻到。
他想着她会不会气消了就回去了,于是又回了小竹屋,然而小竹屋内,一丝她回来的痕迹也无。
陶青这下,真的后悔了。
她受情伤很重,她还没走出来,他却强硬地想要进入她的内心。
他这样做,与其说是在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反而像是在欺负她。
……
白妖妖穿过了树林,慌乱地一路跑了去。
刚才的她,面对那样的陶青,脑子混乱一片。混乱完之后,又是惊慌和害怕。
她害怕的不是陶青,而是陶青突然那般做之时对她产生的冲击。
她脑子里一晃而逝的全是小傻子,她没法接受陶青,更没法接受自己这样了都放不下那个毁灭了妖谷的男人。
复杂的心虚充斥着她,她没有回头。
她是落荒而逃的,她在逃避着许多的事情,许多她不知如何面对的事情。
她跑了很久,她龙行身法快极,她在树林中疾速穿梭。
没多久,像是跑出了树林,她停了停脚步,四处看了看。
一片豁然开朗。
她停住了脚步,赶紧将面纱戴上,随后走入了这个小镇。
这里是妖界,小镇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小妖们,全是妖族的地方就不存在对妖的歧视。这时的她,找到了许许多多的同类的她,找到了一些归属感的感觉。
她和陶青隐蔽着居住了半年,原来,不算太远的地方,就有个妖族小镇的吗?
她理好了身上有些乱的衣服,又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气调整了自己之后,她好奇地在镇子里逛了起来。
逛了一会,她注意到前方有些争执动静,她忙好奇地跑上前去,竟见路上有只马妖正抓着一只少年年纪的黑白兔妖的耳朵,咆哮道,“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快把我的钱袋吐出来!”
偷钱袋……
白妖妖顺着黑白兔的衣服处看去,他胸口鼓了一团,应就是马妖的钱袋无疑。
眼前的烟火气让白妖妖忘却了这无尽的烦恼,这时,她觉得眼下,真是有趣。
“我没有,你肯定是自己弄掉的!!!”黑白小兔妖挣扎着。
“就是你,早就看你在这条街上偷了好几回了!不是你还有谁!!!”
白妖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白色钱袋,她上前拍了拍马妖,问,“这位大哥,请问,这是你掉的钱袋吗?”
那只马妖扭头一看,“不……是是是!就是就是!”
这钱袋不是他的,但是这个钱袋里的钱明显比他之前丢的那只钱袋里的钱多啊!
她见他说是,便将钱袋推到了他的手里,“拿去吧。修成人形都不容易,钱袋既已经找到,便将这小妖放下吧。”
马妖接过钱袋,急忙打开来看,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仙晶之后,立刻将黑白兔松了开来,眉开眼笑,“是是是,贵人放心,我这就走,这就走!”
小兔子落下地之后,没良心地冲着白妖妖哼了一声,“多管闲事。”说完,就往一旁跑了去。
白妖妖环胸好整以暇地看他跑了有一会儿,接着,身形一闪,竟直接在了跑了很远的黑白图妖眼前的栏杆上,她依旧好整以暇地蹲着看着他,“为什么要偷人家的东西?”
小兔子见以速度见长的自己居然被追到,他十分不高兴,“与你无关。”
说完,他再次拔腿就跑。
白妖妖并不着急,她不慌不忙地等他跑远了,身形一闪,下一刻,直接将他两只长长的耳朵提了起来。
毛绒绒的小兔子在空中扑腾着,“放手,你给我放手!!!”
白妖妖却笑着拎出一个钱袋出来,“你看看,这可是你的钱袋?”
小兔子瞪大了眼,“还给我,你还给我!”
“告诉我,为什么偷人家的东西。”
小兔子挣扎了半晌没有回她的话。
“你可以不说,但是如果你不说,我就将你交到官府查办了。”
黑白兔立刻挣扎了起来,“我不去官府,我不去!”
就在这时,身边几道小小的毛绒绒的身影窜了过来,白妖妖的眼神往附近轻轻一扫,一只小雌兔跳了出来,她扒着她的胳膊道,“龙姐姐,我哥哥有苦衷的,你别怪他!”
接着,五六只毛绒绒的毛色各异的小小兔子都跳了出来,他们纷纷抱着白妖妖的腿,“龙姐姐,别怪哥哥,哥哥不是有心的,放了哥哥好不好?”
白妖妖拎着挣扎不掉的黑白兔,问脚旁的这些小幼兔,“偷东西,终究是小人行径,既然你们哥哥做错了事情,那我为什么要放开他呢?”
小兔子们纷纷蹦在了她的身上,“龙姐姐,你跟我去我们家里走一趟,就明白了。”
……
白妖妖到了小兔子们的家里,这里是一个快要成精了的老树根部形成的树洞。
这树屋很小,她弯着身子进入之后,感觉这屋子里阴沉沉的。
一只跛了脚的雄兔走了出来,跟自己家的孩子们了解了情况之后,他跛着脚给白妖妖倒了茶,赔笑着说,“龙姑娘莫见怪,我们家孩子多,他们娘亲能生。”
白妖妖睁着眼睛看着茶,刚刚一下子蹦出了那么多兔子,她的确吓了一跳,不过兔子确实是挺能生的……
老兔子妖无奈地又说,“兔大今天又闯祸了,真的是幸亏姑娘你出手相救。我们家虽然穷,但不能穷了志气。姑娘,敢问您出了多少仙晶给了那马妖,我们一定想办法还你……”
“不,这倒不是仙晶的事。”
于白妖妖而言,这只少年黑白兔妖让她有了种贴近烟火生活,忘却烦扰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有眼缘。这一分眼缘,让她出手帮他这次忙,并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她追究他为何偷窃,更多的,也是好奇。
小兔子们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龙姐姐,哥哥不是有意的。娘亲病了,病得很重,父亲又受了伤,我们兔子妖在妖族里十分弱小,也没有地位。而我们小兔子又多,需要的食物也就更多,家里遭了这种变故之后,我们好久都弄不到吃的,都饿了好些天了,哥哥才做这样事的……龙姐姐龙姐姐,他已经反省了,姐姐你原谅他好不好?”
“你们娘亲病了?”对小妖们富含同情心的白妖妖起身道,“我看看你们娘亲。”
一只小兔子扯着她的裙摆,“姐姐,娘亲在这边,这边。”
白妖妖跟着小兔子过去,一群毛绒绒的小兔子叽叽喳喳地围着她将她送到了兔子娘那,她看到了躺在床上没有生气的兔子娘亲,她扒开了兔子娘的眼睛来看。
操劳过度,身子虚弱,倒不是什么大病,却也是经年累月积积劳成疾。
所以说,生太多了,也不好。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枚地阶上品滋补的意气丹。
上品丹药有着它特有的祥云图纹,老兔虽然没什么能耐,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认出了上品丹药,立刻睁大了眼!
“这,这,这如何使得。我们家里贫困,买不起丹药的,要了我们的命也买不起啊!”
“我知道,我不要你们的命。”
白妖妖把丹药给兔子娘喂了下去。
上品丹药效力非凡,没多久,那饥黄的面容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出了血色。
兔子娘的眼皮微微动了,许是要醒过来的模样。
“娘亲娘亲!!”小兔子们接连蹦到了兔子娘身上。白妖妖看着这成群的可爱的毛绒绒的兔子,也不得不往后退了退。
黑白兔妖做了错事,被老兔罚在树屋外罚站着,此时他听到娘亲的病好转的动静后,也立刻推开门进来。
这群兔子里年龄最大的他趴在了兔子娘的床边,他紧张地握紧了兔子娘的手。
“娘亲,娘亲!”
没多久,兔子娘睁开了眼……
……
眼前的景象虽然乱糟糟的,却令人倍感温馨。经历了失去了妖谷,失去了爷爷,失去了家人的白妖妖,看着眼前的模样,缓缓笑了。
或许,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至高无上,更不是攀登云端。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人世间,最温暖的真情。
小兔子们大多去围着大病初愈的娘亲了,老兔子感激地给白妖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萝卜晚膳。
自认为自己是虫子的白妖妖对萝卜并不抗拒,她十分高兴地和一群毛绒绒的兔子们共进了这一顿晚膳。
那只偷了东西的兔子妖这次彻底服了,他不在扭捏倔强,他跪在了她面前,“仙人。我……今日……今日偷东西是我的错,不说实话,不承认,也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错了!”
说完,他狠狠地嗑了一下头。
白妖妖浅浅笑着说,“虽情有可原,但偷窃就是错误。年少若不纠正,大了心性怕是要歪。你能认错,已经很难得了。”
黑白兔子塔拉着耳朵道,“谢仙人教诲。”
她继续笑着问,“你还是很懂道理的。你很在乎弟弟妹妹,怕弟弟妹妹们挨饿是不是?”
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捏紧了膝盖,“是。”
白妖妖道,“我行走在这妖界,确实还需要个机灵些的小妖来帮我,这样吧,我那枚地阶仙丹,就当买你一年的劳动力吧。你随我做事一年,一年后你恢复自由,你可愿意?”
老兔子听了,连忙跪了下来。这只黑白兔妖,也睁大了双眼有些愣地看向了她。
“愣着干什么!”老兔子忙拉着黑白兔妖一同跪下,摁着他的头,一起同白妖妖嗑了个头!
面对这两只兔子这般模样,白妖妖手足无措了,想了想又问,“是不是……你们家劳动力不足,我带走了他对你们产生不便了?若有不便也没事,我只问你是否愿意,并不强迫你的。”
“不,不是……”老兔妖道,“仙人舍了一枚地阶上品仙丹,救了孩子娘一命,已是对我们家有着救命之恩。我这孩子小裕,他就算直接卖给你也不值那枚丹啊!如今仙人只要他跟着您,只要是能跟着您,对小裕来说,都是天大的福气和造化啊。”
“不不不,我不买兔子。”白妖妖连忙摇头。
“一年……一年就一年。”兔子小裕坚定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