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欢在祖母那学了几个月的规矩,绣活见长,过年的时候不但给她娘做了双鞋子,还给梁二爷绣了对鞋垫,做了几个扇套,张氏很是高兴,连说在祖母那规矩没白学。
梁欢也是在祖母别拘的没办法了,先前还能偷偷的溜出去玩,祖母也不知道,祖父不知道怎么晓得的,另弄了个丫欢过来恨不得日夜不休的盯着梁欢,梁欢没法子每日老实做女红,先是给祖母绣了几片领抹,还给祖父做了双哑面的毡鞋子,跟着给自己父母都做了东西。
梁欢暗暗的想,母亲感谢错了人,应该感谢祖父才对。
今年下半年不算太平,太子的身体一直没好,民间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进了宫,给太子诊治了似乎也不见成效,梁欢一早的起床,今日腊月初八,得吃腊八粥,灶上早早的就将熬煮的软糯的八宝粥送来,梁欢才吃完,祖母那的小厨房又送了一碗过来,她哪里吃的下。
搁在一边等肚子空了再吃,推了半扇窗朝外看,天气阴沉,浓云积压在头顶,这看着天气就好不起来,已经连着阴了三四天了,昨天还飘了细雨,今日看着又要下雨了,梁欢回想前世,太子过世之前,似乎也是这样,到过年都没几个好天气,太子死后,下葬祖陵那日却是难得的好天气,大太阳晒的暖和的跟进了三月天似的。
福丫进来给炉子加炭,梁欢缩回说趴在桌上,看着自己的小手,这段时间绣花做鞋子的,食指着居然生了层薄茧出来。
“二爷回来了呢。”
梁欢哦了声,她爹明日沐休,今日晚上定会饮酒。
福丫瞧着梁欢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声道:“听说张家表哥中了举人。”
梁欢眨了眨眼,点头算是知道了,前世张建修也是这年中举的。
福丫见梁欢没什么表示,也就放下心来,还以为姑娘记着张表哥呢,笑嘻嘻道:“二爷在太太屋子里,刚才看到大姑娘也去了。”
梁晨过完年就要出嫁,这会过去是商议明年的婚事,梁欢撑起身子:“我也去看看。”
到了张氏的内室,爹娘却不是在说梁晨的婚事,而是在说宫里的事。
太子从昨夜就昏迷直到梁二爷散朝回家都还没醒,从前也会昏厥过去,但也没哪次像这样的久,梁二爷有些担忧,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腊月三十。
梁大爷在边关听说太子病重的厉害,写了急信回家,若是太子不成,不拘是哪个皇子,郡公府都别忙着站队,时事未定,到最后陛下会让谁入主东宫,现在都是假的。
不要梁大爷说,梁老爷子早早的就敲打过梁二爷。
“反正啊不会轮到康王头上,咱们家清净。”
张氏屋里炭火烧的旺,梁二爷觉着热,脱了外面裘衣,卷了袖子倒茶喝。
梁欢进去听了这话,暗暗的就叹了声,最不看好却走到了最后。
她进去给爹娘行了礼,安静的坐在梁晨身边,张氏见她日渐沉稳,微笑道:“我囡囡是富贵命,康王是个好孩子,一定不会慢待我囡囡。”
正在屋里聊着梁晨的婚事该请多少桌,不晓得成亲那日是个什么天气,小厮在外道:“二爷,太太,康王殿下来了。”
梁二爷忙将刚才脱下的裘衣穿上,挑帘出去见宋承。
因着太子的病,康王已经好久没来郡公府,张氏也赶紧出去迎接宋承,梁欢呢就不好在屋里呆着不出,磨磨蹭蹭的出去,梁晨当她害羞,捏捏梁欢的小脸蛋。
“康王半个多月没来咱们家,不知道变样没有?”
梁欢嘿嘿干笑,再变还是那个样,反正不会变丑。
梁二爷一见宋承立刻说康王瘦了,张氏就问是不是照顾太子瘦的?
宋承汗颜道:“不是的呢,只是近来胃口不大好。”言毕,他让开些,露出身后的箱笼,“快过年了,给岳丈岳母送些年货来,准备的匆忙,岳丈大人不要嫌弃。”
宋承喊梁二爷岳丈大人,梁二爷眼睛都睁大了,高兴的不得了,看了眼张氏笑呵呵道:“怎么会嫌弃呢,快些进屋吧!外面冷。”
宋承进了屋,梁欢站在梁晨身后,都说她害羞,那她今天就害羞,低着头玩衣带,就是不看宋承,她知道宋承几次将目光看向她。
梁二爷半个月没见康王,忙带着康王要去书房看他那些宝贝,康王微微一笑,小心看向角落里的梁欢。
“我有几句话想跟五姑娘说。”
张氏嘴唇动了动,这未婚男女单独见面不合礼仪,她不大愿意让两个独处,宋承见此起身深深作揖:“只是问阿欢一些事情,岳母大人放心小婿不会逾距的。”
这样一说,倒弄的张氏小鸡肚肠似的,梁二爷开口道:“阿欢,你带康王去暖厅吃茶。”
梁欢吸吸鼻子,眼风扫过宋承乌舄上的金线,低声道:“殿下这边来。”
她这口气弄的跟宫里女使似的,宋承面色不变随她去了暖厅,他俩才到暖厅,张氏身边的彩环没一会也到了,候在廊庑下。
宋承这些日子人清减了一圈,原先就不算养的好,今日一见更瘦了,梁欢忍不住问:“你在宫里都不吃饭吗?”
宋承笑着看她:“吃啊。”
他是瘦了,她却养的不错,面颊丰盈飞着浅红,唇色跟染了胭脂似的润红饱满。
宋承转着手中的杯盏,沉默许久:“我来是想跟你商议事情。”
梁欢不觉得他有什么事可跟自己商议的,直觉认为宋承要商议的事定然是宫里的事。
“……我大哥怕是不成了,我刚才出宫的时候,他已经意识模糊了,喊他都不应。”
梁欢默默点头,一面回忆着前世太子死的时辰是夜里还是白天,一面又想起前世太子死后过不知为过了好久才下葬。
宋承接着又低声道:“我二哥想入主东宫,他手下的人会到郡公府游说你祖父,想你祖父在父皇面前进言,立他为太太子。”
梁欢鼻翼微张,还有这样的事?端王胆大到这个地步了?
她忍不住问:“陛下知道吗?”
“连我都知道,父皇母后肯定知道,二哥的人满京师的游说,父皇压着不问,我猜父皇想是看看二哥能闹腾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