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是杨姑娘,太傅大人的外孙女。”刘曜向胡氏介绍了杨宛蕙。
胡氏愣了一会,才热情地笑道,“原来是杨姑娘,快请进,屋里简陋,让杨姑娘见笑了。”
她一惯如此热情,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没有对他们露出恶意,总不能因为这姑娘姓杨,就把人打出门外。
杨宛蕙原本就没打算跟这些人深交,自然不会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刘夫人说哪里话,我也是吃过苦的,不计较的。”
“杨姑娘不嫌弃就好,进来坐。”胡氏忙将她往里让。
杨宛蕙点点头,赶紧进屋。
快过年了,天是越来越冷了,她平常不大出门,还真有些受不住。
胡氏这才拉住刘曜,小声道,“永明,杨姑娘来做什么?你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头什么准备都没有,她留下用饭吗?”
刘曜摇头,“娘不必多虑,杨姑娘一会就走,她今天来,是要看看英娥。”
胡氏越发糊涂了,“英娥?杨姑娘与英娥之前相识?”
“不相识,所以来看看。”刘曜担心卜英娥没轻没重,惹恼了杨宛蕙,顾不上解释,跟着进去。
胡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又不好多问,只好吩咐下人上茶。
卜英娥原本在内室哄着刘俭,听到动静,出来相问,“相公,是谁来了?”
一下就与杨宛蕙面对面。
杨宛蕙上下打量她一眼,登时放了心。
还好,这女子虽也有几分姿色,不过比自己还是差了,再者,她抱着孩子,衣裳穿的不整齐,头发也有些乱,没戴什么首饰钗环,看上去就是个粗浅的妇人,比不过她。
“你是谁?”卜英娥本就对任何接近刘曜的女人心生厌恶,看到杨宛蕙穿金戴银,颇有几分贵气,心中警惕更甚。
杨宛蕙略有些轻蔑地笑了笑,“你就是刘大哥的夫人吧,我是杨宛蕙,太傅杨大人,是我阿公。”
“原来是杨姑娘,快请坐,”卜英娥知道刘曜在杨骏手下做事,对杨家的人,当然要客气些,“杨姑娘来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人准备准备。”
“不必准备了,我坐一会就走,我今天是来看你的。”杨宛蕙也不是个有心机的,接着就露了底。
卜英娥愣了一下,赶紧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扯了扯衣裳,抹了抹鬓边的头发,多少有些自惭形秽,“杨姑娘是来看我的?这……这是从何说起?”
两人之前从不相识不是吗?
杨宛蕙不置可否,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目光中有嫉恨,“这是刘大哥的孩子吗?”
刘大哥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将来她就算生下孩子,也是次子,如果刘大哥将来真能为帝,立嫡立长,太子必然是这个孩子,好不甘心。
话说回来,她想的也真是长远,刘曜从未表示出对她有任何情意,她竟想到立太子的事情上去了。
“是啊,这是相公的孩子,叫刘俭,字义真,”卜英娥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杨姑娘还没有成亲吧?”
“没有。”杨宛蕙羞涩地红了脸。
卜英娥这才忽地想起,杨宛蕙就是那个一心要想当皇后,结果被贾皇后给踩下来的女人,顿时就觉得,她没有什么了不起了,“杨姑娘年轻貌美,定会寻到一门好亲事的。”
“我其实……”
刘曜和胡氏一道进来,杨宛蕙就暂时住了口。
“英娥,把义真给我吧,”胡氏去接过孩子,“你与杨姑娘说说话。”
刘俭虽然才几个月大,却很听话,只要喂饱了,就不哭不闹,谁抱都行。
“刘夫人别客气,有刘大哥陪我说话就行了,”杨宛蕙故意挽住刘曜一只胳膊,“刘大哥,你在这里住的好不好?要是不嫌地方太小,我让阿公帮你找处大点的院子可好?”
卜英娥脸上笑容瞬间僵硬,眼神也变的阴沉可怕。
刘曜抽出胳膊,“不必了,我平日里也不怎么在家住,我娘和英娥她们住这里就好,不必劳烦太傅大人。”
“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阿公还有几处院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你们去住。”杨宛蕙有点不高兴被他拒绝亲近,但不想在卜英娥面前落了下风,抬高了下巴。
胡氏抱着刘俭,轻声哄着,心里很不安。
“真的不用,”刘曜坚持,“我娘在这里住的也已经习惯了,若是住太好的地方,会引人闲话,太傅大人面前,我也不好说话。”
“这有什么,谁敢说闲话,我让阿公治他的罪!”杨宛蕙骄傲地道。
卜英娥忽地不凉不热笑起来,“杨姑娘真有脸面说这话,我以前就听舅舅说起,太傅大人广置田产,良田千顷,宅子无数,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杨姑娘既然是太傅大人的孙女,将来嫁人时,必有可观的嫁妆,真是让人羡慕啊。”
刘曜脸色一变,“英娥,不要乱说话!”
杨骏广置田产,贪赃枉法之事,谁人不知,可又有谁敢当面说出来?
本朝皇亲贵胄敛财比富,本来就没什么稀奇,像石崇、王恺这些人,有谁肯输这口气?
不过,卜英娥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却明显有拿赵王来压杨骏之意,在如此紧要的关前,若是被杨骏知道,那还了得?
“我说错了吗?”卜英娥咬着牙齿笑,“相公何必这样紧张,难不成你跟杨姑娘还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这样维护她?”
“英娥!”刘曜气白了脸,“你在胡说些什么!杨姑娘来者是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杨宛蕙却很高兴,毫不计较,“刘大哥,你别怪嫂子了,我不生气。嫂子,我跟刘大哥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来。”
以后么,就难说了。
“那是我误会了,”卜英娥点点头,“我也觉得杨姑娘人又美,家世又好,将来必能寻个好人家,哪会看上我相公?我相公没什么本事,又是个匈奴人,得不了杨姑娘另眼相看,是不是?”
刘曜气的想吐血,胡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也不知道卜英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动不动就拿刘曜是匈奴人来说事,既然这样瞧不上他的出身,又何必非嫁他不可?